“过来,小楚。”她的声音仍然微弱,她在背囊内取了水,纱布,一点点沾去他颈上的血迹,擦干净之后,又用手指轻轻挤。
变得麻木的皮肤仍然能感到她手指的冰冷,他的痛感逐渐恢复,略微刺痛,直吸冷气。
直到有鲜血从伤口流出来,她才道:“这毒液不挤干净,会很麻烦。”
话语里没有一点力气。
“我再背着你吧。”他把背囊挎在胸前。
“好。”她又来到他背后,等他弯下腰,才趴在他背上。
甬道陌生而漫长,他大步流星,全速向前奔跑,一边跑,警惕地看着前方,手里握着手枪,随时准备击发。
终于冲入三层大厅,一眼看到大厅尽头的电梯门上的绿灯还亮着。冲过去按了按电钮,没反应。
他掏出组长通讯器按了一下,终于有了响动。
他松了一口气,却立刻意识到,安妍趴在他的背上已经一动不动。
“安妍,安妍,”他低声叫着,把她放了下来。
她闭着眼像睡着了,但脸色青白,感觉不到呼吸。
他摇了摇她的身体。
没有反应。
“安妍……”他颓然滑落在电梯门边,紧紧地搂着她的身体,大滴的眼泪顺着面颊往下淌,滴落到她的头发上。
“嗯,小楚,我梦见咱们的婚礼,有很多的鲜花。”她微弱的声音突然又响了起来,但没有睁开眼睛,更像是在梦中喃喃自语。
他心里一喜,紧跟着又一阵难过,“好,好,都听你的。千万别睡。”
方才最后的奔跑让他的能量消耗一空,凝神也碎了。他现在只觉得身体被掏空了一般,大脑也跟着疼痛起来,额头的封印处一跳一跳。
“叮咚!”电梯终于停下,自动门缓缓滑开。
他抱着她进了电梯,按了按钮,一屁股坐了下来。
电梯平稳地上升,他却觉得仿佛比自己爬得还慢。怀里的她闭着眼睛,但是他能感到她口鼻微微的呼吸。
“说话,安妍。”他机械地说道。
“嗯,你说,我听。”她似乎实在是坚持不住。
“安妍,安妍?”
“嗯,小楚。”
“别睡,千万别睡,我数数你听,我数到九,你接十,好不好?”
“好。”
“一,二,三,四……安妍?”
“嗯,我又做梦了,小楚,梦见咱们有了孩子,和黑肚皮一样可爱。”
“嗯,你接着说,别睡,马上就到了。”
“嗯,你说,我听着。”她的头又耷拉到了他的肩上。
“叮咚!”电梯终于停下,自动门缓缓滑开。
已经站在门口的王楚斌抱起安妍,飞步向大厅的出口跑去。
他感到腿上的麻木渐渐淡去,双足发力,速度几乎又加快了一倍,脑海中的火焰再次燃起,爆出白热的光,能量源源不断地输入腿中。
腕镯突然象活了一样,手表底盘某处发出细微的震动。很轻,却传出一阵询问的感觉。
他顾不上去看,咬牙冲上楼梯,双腿仿佛有针在不停地扎着。
早晨七八点钟的太阳把光和热铺满静谧的厂房。强烈的光线刺激得他睁不开眼睛,一阵晕眩。他眯上眼睛,抱着她向门外飞奔。
冲出大门,看到一辆工程车,他冲了过去。
一拉门,没拉开。
把她放在地上,抄起步枪就用枪托去砸车玻璃,但早已透支的体力居然没能一下子把玻璃砸开。
“你干什么?”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男人从驾驶位上坐了起来,愤怒地看着他。
“开后门。”他用步枪指着中年人,声音非常微弱。
颤抖的右手托着步枪,指着中年人,左手把她抄起,放在后座,让她背靠在座位上,自己也钻了进去,把鼠牙钱袋扔到了副驾上,“C分区,于大夫那里。到了的话这些钱都给你。”
“好说,好说。”中年人看了一眼副驾上的钱袋,发动了汽车,还把一个警灯顺手放到了车顶。
工程车迅速行出了核电厂的大门,飞速地向中央区驶去。
王楚斌偏头看了一眼安妍,见她脸色苍白如纸,但颈部脉搏微微的跳动,终于心气稍松。
她应该能撑到于大夫那里。
疲倦和困意如潮水般涌来,眼皮重得象铅球,手臂虚弱得连步枪都握不住,只想倒头睡去,他狠狠地咬住自己的舌头,让痛楚压住困意,一眨不眨地盯着司机。
他再不也不敢相信这里的任何一个陌生人。
腕镯又振动起来,一阵急过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