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墙的北侧,紧邻着大街,栽植了一排古槐,枝叶翠绿,树形优美,看那粗壮的主干,都是有些年头的老树。古来就有山东无死槐的说法。因为易于栽植,成活率高,并且槐树不易生虫,树形优美,所以在田间乡村广泛栽种。
在园子之东北角,有几间茅草房,四周以竹篱围就,爬藤、牵牛花攀援其上,院内有鸡鸭若干,看家犬在吐着舌头,摇头摆尾。房舍俨然,酷似陶翁笔下的“桃花源”了。
富贵解释道,这个是园子中的看门老仆居住之所。
一路边走边看,百花盛开,香气扑鼻,翠色欲滴,绿意盎然。又有流水潺潺,鸟鸣悦耳,更有鸡犬之声相闻,让人确有流连忘返之意。可以说,万千秀色,尽收眼底,醉春园之名果然大有深义。
管理园子的十多个仆役和仆妇,分别持着花剪、耘锄,各司其职,正在忙个不停。见到少爷和少奶奶来了,众人停下手里的活计,纷纷施礼请安。
有小桥流水,有山影,有鸟鸣,有鲜花,有绿树,园子中充满了天然情趣。黑二姑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她娥首慢摇,秀眉轻垂,美目流波,唇贝微张,笑意满满。
那赤金步摇,就随着娥首轻摇,发出了悦耳动听的声音;那一袭紫红长裙,在花间草丛穿梭,惹得蜂蝶翩翩,有几只还落上了黑二姑的肩头。
富贵闪目看来,啊,这美人,景色,太美了。
逛了一会,眼看天色巳时将过。两人感到有些累了,富贵牵着黑二姑的手,向凉亭上走去。旁边早有家人提前进入凉亭候着。
沿着崎岖小路登上土山,只觉视野开阔,凉风习习,已经是吹面不寒了。
亭中放置了一张石桌,摆着六个石凳。石桌上,还绘就一幅楚河汉界对弈图,看来也是一处极好的消遣休憩所在。
二人品茶休憩了一会,只见秋菊来顺气喘吁吁的寻来。
“少爷,夫人,眼看天交正午,天也有点热了,饭菜已经准备好,您看是否这会子回去。”秋菊笑着道。
就这样,二人头前带路,富贵和黑二姑返回了住处。一路走着,黑二姑内心暗忖,李府之富庶,果然名不虚传,单单从这个园子就可见一斑,更遑论其它方面。
看到黑二姑默不作声,仿佛猜透了她的心思,富贵笑着说,“这个园子花费巨大,一则老太爷看到咱爹爱好这个,也舍得花银子;二则老太爷说过,咱们北方少有园林,不比南方多山水园林之地。他的心思,就想在咱们这个平原地区弄一个适合修身养性的园子。就这么搞着搞着,就搞大发了。连续几年不断投入,就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黑二姑听了,笑着点了点头。进屋简单洗漱已毕,二人这才坐下用膳。饭后,照例还是休息一会。
未时刚过,富贵和黑二姑醒来,两人喝足了茶水,富贵说,今儿下午我们正好有空,就商量一下如何办好府中庶务的事情。
二人在房中仔细交流,如何办好庶务暂且不提,转过头来,再来看看黑二姑的父母。
黑二姑家里,这几天简直闹开了锅。自从黑二姑的父亲右眼皮直跳的那日,他和老伴交谈了女儿女婿为啥三日没有回门,直到过了四天、五天,六天,七天,八天,仍旧还没有来家的口信。
到了第九天头上,老两口这次是真的着急了,在家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老头子在屋里、天井院子里来回踱着步,抽着自己卷的烟叶,被浓烟呛得直咳嗽。气的老伴直数落他,
“你个老不死的,事到临头,什么谱路也没有,光抽那个熊屁烟,你就能抽出个好点子来?”
老头这几天心里正烦着呢,听了老伴的数落,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算了吧,你就给我闭上那张破嘴,女儿这是嫁给了李府,人家是豪门大户,能有个啥子事?你翻来覆去的,瞎嘚嘚,嚎个啥子?”
就在老两口叽叽歪歪吵个不停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老头子开门一看,见是两个生面孔,不认识。
来人赶紧自我介绍,说自己是李府的仆役,奉了老太爷之命前来送些礼品,并让二老放心,过几天富贵少爷和少奶奶就一起回来。
一边说着,一边将车上的礼物卸下来,全部抬进院里。两口子一看,不禁喜出望外,现在终于一块石头落了地。连日来的担忧和愁云一扫而光,老两口赶紧招呼着来人进屋吃茶。
来人一看黑二姑家的院落,这么个家庭条件,料想没有什么油水可捞,茶叶也没有什么值钱的好茶,就推脱府中还有要务,不能多耽误工夫,于是告辞而去。
这才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俗话说,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古往今来,皆同此理。
农村还有句老话,黑老鸹都知道往那旺枝上飞。这人家一旦穷了,就如门可罗雀一般,再也鲜有人登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