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子忽然大笑：“所以，我们等不到龙神大驾，却等来了你？”</p>
杨牧之愣了一愣，无奈道：“你倒是很清楚嘛！”</p>
秀子长舒一口气，“看来我的猜测是真的咯？我倒是很好奇，你也就是一位小小金丹境，是如何趁龙神不备，抢占了它的传送门的？”</p>
杨牧之耸了耸肩，面带微笑。</p>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我们整座木奈村不用献祭给龙神了，说起来，你才是我们木奈村该祈求的对象，只不过其他那些愚蠢的家伙并不会这样想，他们等不到龙神，便会以天罚来惩治你。另外，那位大人也会迁怒你坏了他的大事，所以你这个浩然读书人，在我们洪荒还真是寸步难行呢！”</p>
杨牧之想了想，正色道：“秀子，你既然能看出我的金丹修为，那么应该也是一位修炼者才是，可为何我在你身上感应不到半点灵气呢？”</p>
“我曾经……也爬到了凝元境的高度，离金丹客只差一步之遥了。只是……”秀子的神色中，带有一丝痛楚。</p>
杨牧之柔声道：“要是一段不美好的往事，你可以不说的。”</p>
秀子凝视着杨牧之的脸，缓缓开口：“我曾经的那个男人，也与你一般好看，反正……不会差你太多就是了！”</p>
她抬手抚摸着自己日渐失去光泽的脸庞，“以前，我也曾拥有不老容颜……只是因为那个负心郎，我接连失去了一切。什么海誓山盟、海枯石烂，都是读书人嘴里随口说出哄骗小姑娘的把戏罢了……”</p>
杨牧之大抵能猜出这是一个怎样的故事了，痴情女子负心汉，世间随时随地都在上演。</p>
而那句老话，也深深说进了这些痴心女子的心坎里。</p>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皆是读书人！</p>
杨牧之决定，以后无论是行走哪座天下，都不再说自己是读书人了。</p>
兴许是这么多年来的压抑，好不容易在洪荒天下遇见了一位浩然读书人，秀子心底的话不吐不快，接着说道：“我为了他，舍弃了一切，时间，金钱，青春，甚至连修道证长生，我都舍弃了，陪他十年寒窗苦读，在他功成名就之际，却毫不犹豫做了富贵人家的女婿。而我，却只能在他们的花烛洞房外伤心哭泣，到最后，就换回了一句谢谢和对不起！”</p>
杨牧之心虚道：“男人三妻四妾并无不可，你那个读书人如果留你为妾，那你……”</p>
“如果留我做妾，他就娶不到那大富贵人家的千金了，连他的姓氏都可以改成姓黎，你说说，看似那么文弱的一个读书人，心肠得有多硬……”</p>
杨牧之叹气道：“连你这样痴心一片的好女子，他都肯抛弃，改姓又算得了什么？”</p>
痴心女子默默流泪，显然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不能彻底在心底拔除那个人的影子。</p>
杨牧之忽然问道：“有一事我很好奇，你们这段故事，到底发生在哪里？”</p>
女子轻声回道：“浩然天下一个离双子洲春心湖特别近的岛屿。”</p>
“姓黎？离春心湖特别近……莫不是……九黎山？”</p>
秀子点了点头，继续说起那段过往：“他原本姓李，是九黎山一位长老的家臣外门弟子，资质天赋都算较差的那种，常年不受器重待见。我们相识后，除了陪他考取功名学业之外，九黎山交代给弟子的那些机关功课，大多都是我帮他完成的。时间久了之后，李杰青对那些鬼神机巧还是门外汉，而我却登堂入室了……”</p>
“因为出色的完成功课，很快他就被提拔成那位长老的核心家臣，再后来就成了九黎山正式弟子。同年，在九黎山那个还算鼎盛的小国科考中，拿下第二名榜眼，被某位当朝重臣的千金看中，为了门当户对，便改李姓为黎……”</p>
杨牧之对九黎山版图上那个名为姜榆的小国有所耳闻，因为有九黎山的鼎立扶持，再加上国土四面环水，国力衰弱的小小姜榆国倒也没有被邻国吞并。</p>
在浩然天下，被一个或几个山门宗派扶持起来的傀儡王朝，不在少数。</p>
秀子嘴角带着轻蔑，“改姓之后，作了当朝重臣的乘龙快婿，又是九黎山的入室得意弟子，黎杰青那段时间真可谓意气风发、风头无两。”</p>
“只可惜，后来他那位官宦大家的千金娘子不知怎地就与一位山上年轻仙师私奔了，连他俩还在襁褓中的孩儿都不顾了。再后来，在九黎山一次弟子当场考核中，他这滥竽充数的得意弟子瞬间被打回了原形……”</p>
秀子的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咕隆声，嘶哑着道：“是我这个傻女人，舍弃了一身凝元境修为，才从九黎山的清理门户中救下了他……彻底失去了修为，我那永驻的青春容颜也就不复存在了，原本就不算多好看，这下就更嫌弃我了！”</p>
秀子怪笑道：“按照你们读书人的说法，就是你人很好，但我们不合适……”</p>
久久沉默后，杨牧之忽然问道：“秀子，你是怎么去的九黎山？”</p>
也许是心底早已将杨牧之当作朋友，秀子毫不隐瞒的说道：“三十年前，某位大人挑选了一大批资质天赋不错的童男童女，通过古法传送到你们浩然天下。每个人，不对，严格说来是每个得以修成人形的小妖，都被抹除了大部分记忆并安排了一个新的身份，有饿晕在路边饥寒交迫的小女孩、有被群狼撕咬的可怜小男孩、有昏倒在大户人家门口的可怜人，总之这些以新的身份在浩然天下生活的小妖怪们，心底永远都会记住那位大人的音容笑貌，并时刻遵守他的每一个指令。我，就是那群小孩中的一个。”</p>
杨牧之揉了揉额头。</p>
草蛇灰线，伏脉千里。好一场早早谋划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