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难道没有看到?还是说一时间没缓过神?这躺在地上的一排没了生气的尸体就是。”
“可……这……”
他支支吾吾的想要说些什么,可又不敢开口。
“你想要说什么?”
“哦,是……是这样的。麻风病人的餐食供应一向是由我负责,当然,他们之前买了锅碗瓢盆,所以也经常自己动手做饭。”
“事情我都知道——”
“不,我真正想要说的不是餐食的问题,是人!知道吗自从上一次我推着一车熬好的八宝粥来到旧楼不过三四天的光景,那时候他们还是还是活着的,能动,能吃东西,能有反应,可现在……”
“可现在他们都死了,是不是?”
钟恬昕主任直接帮他说出了后半句话。
此言一出,恐怖的气氛立马再一次蔓延。
“我们忽视了他们,忽视了仍旧活在这个世界上的麻风病人——他们中都是些老人了,害了这病以后的后遗症是不能回归社会去只能在此苟延残喘的活着。”林护士长惋惜的说道。
“是啊,是我们忽视了他们,是我们的错。”
“早该发觉的,唉……”
“钟主任!人死了不能复生,现在应该尽快找到应对之策。你看看,他们不像是昨天或是前天刚刚死的样子,鞥像是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然后不知道因为什么被人从泥里刨了出来!”
护工说的话里用了一个字:“刨”
对于这个字,钟恬昕感到有些反感,毕竟把这种一般应用在土豆、番薯、地瓜、山药之类的作物身上的字用在逝去之人的身上多少有些怪异,不尊敬。
“他们都是一群未被命运善待的人,染上麻风病的时候大多是二三十岁吧,然而当时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于是便被强制隔离,为了不让更多人染病,他们被赶到当时还未开发的马头岭深山老林里,建一个麻风村让他们住进去。后来,马头岭第四医院的建立并没有给他们带去更多的转变,于是他们被安排在旧楼一住便是五六十年,现在全是老头老太太了。”
“这其中的一些老人啊在十来岁的时候就出现了麻风病症状之一的垂足现象,走起路一瘸一拐的,加上本世纪初的时候,《婚姻法》里清楚写明了麻风病人是不能结婚的,于是这群不幸纸人便群聚在一起互相‘取暖’。”
的确,从护工、医生们的画里,匡辰讷讷够深切的感受到一股源自内心的惋惜与悲痛。
麻风病人与精神病人是不一样的,但从某个方面来讲,他们又是一样的。
同样都是被社会容易忽视的群体。
只不过,这一次的忽视甚至是医护人员们也未曾料到的。
关于麻风病,匡辰父母一辈的或许有所耳闻,但匡辰这代人却知之甚少。
麻风病顾名思义,又叫作风吹来的疾病,江平这里的人叫得了麻风病的为“发风”。
虽然传染性不强,但因为那个年代无药可治,且致畸率、致残率高,引起十分大的恐慌,据说,只要看到有麻风病人,就会用石头等的去砸,甚至还有被活活烧死的例子。
关键就在于无药可治,所以当年一旦被人发现患病就要被强制隔离,隔离到偏远的地区里,隔离到无人问津的山沟沟里。无论你是富有还是贫穷、年老还是年幼,没有特别的例外。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们早就已经死去了,当时来送饭送菜时所接触到的麻风病人都是死人?!”
“是……是的,理论上来说是这样……”护工咽了口唾沫,“当时我焦头烂额的也没太关注他们,卸了餐盘就走了,甚至都没看他们的脸,事后回想起来还闻到一股浓浓的怪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