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逮捕了！”

    任易刚前往实验室继续研究丧尸化的关键时, 就被上校带着一群人拦了下来。

    上校掏出逮捕令，根本没理会他的辩解，挥了挥手就让身侧的部下抓住了他, 并全面封查了研究室的各种资料和试剂。

    果然一圈转下来, 便发现了有关于创造丧尸的秘密文件。

    这下人赃俱获, 已经没有反驳的余地，任易只好认了罪，只是内心藏着很深的疑惑：“我应该没有露出马脚，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上校深深凝视了他一眼, 唇角勾起一道讽刺的弧度：“那就要去问三百年后的你了。”

    任易：“……？”

    上校并不继续解释，将人押金了审讯室中，亲自进行审讯并制作报告。

    当问到任易为什么要研究创造丧尸这么邪恶的计划时, 任易的眼里有着狂热和兴奋：“物竞天择, 只有丧尸才是上天选择的最终进化的物种, 会带领世界往更加美丽的方向发展！”

    “你看看现在的帝国，除了高楼和科技，还拥有什么？你还能体会到自然的美感吗？不会！人类太多了, 对这个星球造成了太多毁灭性的影响, 所以上天才允许诞生丧尸这种存在，企图让世界来一场大清洗，狡猾只知道破坏的人类将被淘汰, 丧尸会带着绿叶和种子回归大地, 那将是多么美丽的景色！”

    “让大地重归原始，这才是我所期待的未来！”

    ……

    听了他的意图后, 上校第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确实, 原本这颗星球上拥有大片的绿色, 拥有清新的空气美丽的景色, 然而不知何时开始，疯狂的科技发展令自然越来越少，水源越来越干涸。

    等到意识到生物几乎灭绝，周围再也看不见漂亮的植物时，帝国才焦急起来，将仅剩的土地作为皇家的土地保护起来，小心翼翼地进行呵护。

    正如任易所讲，他们确实欠这片土地太多了。

    ……但这永远不是杀死同胞，灭绝人类的理由。

    想要改变的话，其实人类会有很多的选择，然而任易却选择了其中最疯狂最恐怖的一种。

    这不是在拯救，只是在发泄内心的欲望而已。

    再也没心情听任易解释，上校直接给他定下了死刑的罪名，便拂袖而走。

    没有了任易这个病毒源的作乱，帝国很快就从丧尸变异的恐慌中平静下来，一连一周左右都没有再爆发出一例。

    这让蔓延在民众间的恐惧逐渐平复，就连上校紧紧锁紧的眉心也放松下来。

    但他还是要求部下警惕帝国，有什么问题第一时间上报，然后就独自一人进入了游戏之中。

    因为没有四级丧尸的引导，丧尸们没有再继续攻城的意识，这场持续将近一个月的围城战争终于结束了。教会也因祸得福获得了统一。

    这周的时间内，白叶也颇为忙碌的扩建领土、给每个人安排任务、保证一日三餐的供应等等工作，差点忙翻了头。

    还好没什么事的玩家也自愿帮助教会，让他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可四级丧尸的死亡只代表着boss被消灭，地图上还存在着大量的丧尸，也就是说人们还没有真正的获胜，上校回到游戏的目的之一，就是想跟白叶谈谈这件事。

    现实的困境已经解决了，但他们还无法放下这未来的世界，毕竟这里早已成为了他们第二个家园。

    回应了几个原住民热情的招呼后，上校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前往了教会二楼。

    “所以说需要那些异世界的不死者来帮忙！”

    耳边突然传来池玉和白叶交谈的声音，谈论的东西仿佛还跟玩家有关，上校下意识停住脚步，侧耳倾听起来。

    白叶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站在他面前的是神色很是严肃的池玉。

    而专心致志的白叶并未察觉到后方的人影，只思索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想要消灭全部丧尸，净化土地的污浊，真正恢复和平，需要大量的光明之力倾注世间。那么只需要我来动手不就行了吗，为什么需要他们帮忙？”

    池玉翻了个白眼：“拜托，这片土地到底是有多大啊，就你这点力量就算是猴年马月也弄不完啊！”

    “但是那些不死者就不一样了！”

    白叶疑惑：“他们的光明力量比我还要弱，就算有500多名，也远远不够吧。”

    “不！”池玉摇了摇手指，满脸都是骄傲，“我研究过不死者的身体，他们的身体内部结构很令人吃惊，几乎就是由光明构造而成的完美的容器，而经过在神明面前日夜的光明灌注，他们的身体里已经充满了光明元素，力量庞大到都超乎你的想象！”

    “你研究过他们的身体？”白叶却敏锐抓住这几个字，“什么时候？”

    “呃……”池玉顿时陷入了被抓包的尴尬中，“就是一个解剖任务，没什么大不了的……比起这个，你理解我的话了吗！”

    “……”

    白叶一边吐糟这人什么时候都开始瞒着他解剖玩家了，一边开始深入思考刚才的话题。

    说的也是，玩家们的身体是由系统制作的，那肯定涉及到光明力量，属于灌注光明最切合的容器。

    再加上在教会呆的这大半年时间，不是没有可能蕴藏庞大的力量。

    “那他们需要怎么做？”他继续问道。

    谈到这一点，池玉就有点不好意思：“……我看见过他们给我传送的关于三级丧尸自爆的资料，这才忽然灵机一动……因为丧尸自爆时，所有的能量一瞬间炸开，其强力几乎将方圆百里的范围内染上黑暗之力，那么……如果将黑暗之力换成光明之力呢？岂不是完全可以净化了！”

    “而且他们是不死者，就算自爆也不会死，何乐而不为呢？”

    “自爆？”白叶一怔，还从未想到过这种办法，但他听池玉说后，心中也有些意动，忍不住问向系统，“他说的是否是正确的？”

    系统回答的十分迅速：【是的。】

    但还没等白叶眼睛亮起，系统又补充道：【但自爆将完全破坏本源存在，因此玩家无法再次复苏。并且对本人的精神力也造成一定的影响，大概率现实中无法再使用异能。】

    白叶顿住了：“……这么严重。”

    于是欣喜变成了沉默，他没能开口同意这样的条件。

    直到池玉疑惑地追问他，他才摇了摇头，简单道：“自爆后，他们将无法复苏。也就是说，再也回不到这个世界了。”

    池玉也一瞬间沉默了下来。

    他所做的计划都是在不伤害性命的前提下。

    不死者们帮了他们这么多，又替他们消灭了四级丧尸，他们怎么可能恩将仇报，至不死者于死地呢？

    不要说池玉不允许，这避难所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允许。

    “……这个方案作废，我再去想想！”池玉转过身，就要前往研究所继续他的研究。

    然而一道身影却走了出来，挡住了他的前行的方向。

    池玉一怔，目光惊讶地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客厅里的上校，说话都有点磕磕巴巴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们的谈话我都听到了。”上校将目光落在白叶身上，语气平静，“如果这是能够拯救世界的办法的话，我们甘愿接受。”

    “……你确定？”白叶也显得有些沉默，“不仅仅是永远无法回到这里，连现实中的异能也要消失，代价很沉重。”

    上校摇了摇头：“这一切原本都是教会赐予我们的，是教会让我们可以拯救了现实的世界，是教会给了我们战斗的力量……现在，该是我们回报教会的时候了。”

    “为此，付出什么代价，我们都甘之如饴！”

    白叶深深望着他，说实话，在现在这种没有任何办法的情况下，让玩家们自爆是最合适的选择，他们的使命已经结束，可以正常的回归自己原本的生活中。

    然而本应该下定决心的白叶，却罕见的在这时刻犹豫起来，因为一想到教会将会永远失去这些玩家的存在，他的心就空荡荡的仿佛少了些什么。

    可是看见上校那坚定的目光，白叶心中的迷茫和纠结便顷刻消散，既然连玩家自己也选择了奉献，那他还有什么需要犹豫的呢！

    “好！”

    上校朝白叶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去了。

    他将自己所听见的事情通知给了全部玩家。

    而玩家听见后，也突然从欢闹中安静下来，一时间神色各异，面面相觑。

    无法接受这个决定。

    “如果我们选择自爆了，就不能回来了……”画个圈圈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也就是，离别就是永别？”

    他环顾着教会四周的景色，眼神充满了迷茫。

    他真的很喜欢这里，由他们玩家亲自筑建的教会，这里有漂亮的绿叶，有怀念的朋友，有好吃的饭菜……这里就是他们的家，就是他们第二个心灵的港湾。

    只要走进游戏仓，他们就能回到这里，一如既往的做任务与朋友围在一起笑语言谈。

    他们从没有想过，或许有一天他们会永远无法进入。

    而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让他们无法接受。

    “为了让世界彻底消灭丧尸，需要贡献出我们的力量。”上校肯定道，“我不会强迫你们做出选择，但是你们想想这里生活的人民，看看外面的景色，在从心中做出决定。如果决定跟我一起最后为这个世界做出贡献，一个小时后就回到这里集合，我在这里等你们。”

    玩家们心存迷茫的离开了。

    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是徘徊在教会周边。

    他们想起第一次来到教会时对教堂宏伟的震撼……

    他们怀念于曾经在竞技场里进行的一场场热血决斗……

    他们回忆起兴致勃勃在家园里建设时的兴奋……

    他们振奋于居民们为他们的战斗送上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

    一幕一幕，走马观花般浮现他们的脑海中，是他们无法割舍的最珍贵的回忆。

    回忆到最后，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然再次回到最初的地方。

    看见上校安静伫立在那里，玩家们微微一愣，忽然间相视笑了起来。

    他们要为了教会选择自爆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早就已经注定了。

    五百多个人一言不发来到上校的面前集合，没有落下一人，上校凝视着他们坚定的脸，也不禁笑了起来：“看来你们决定好了。”

    “我为你们感到骄傲。”

    上校作为领队，将全员的想法告诉了白叶，并强调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什么时候执行都可以，不过最好希望是夜晚，不需要打扰任何人。

    白叶听了，只是良久的无言。

    最终拍了拍上校的肩膀，对他露出了温柔的笑颜。

    这笑容不似平常带着一丝疏离和冷漠，温暖的仿佛能够融化冰川，上校情不自禁怔了下，突然脱口而出：“我总觉得你像一个人。”

    白叶歪了下头：“谁？”

    “……不清楚。”上次让上校有这种感觉的，还是变成丧尸了的任易。

    他努力在脑海中思索着，最后也只能模糊的定位了一个身影。

    似乎就在这间教会内，他看见过与白叶方才一模一样的笑容。

    神圣、温柔、仿佛包容了世间一切的慈悲——

    忽然间，他的眼皮倏地一跳，猛地看向了白叶。

    白叶安静伫立在那里，跟以往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上校紧紧盯向白叶的眼眸，忍不住问出了口：“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不仅仅是一个牧师的身份……是你召唤的我们，又发布给我们系统的任务吗？”

    或许因为这是最后了，白叶并没有继续欺瞒自己的身份，痛快地承认了：“是。”

    上校的语气急促起来：“普通人会有这样的能力吗？简直就是人类无法达到的领域！”

    他越发迫切地凝视着白叶，企图从他的表情里得到什么线索，然而白叶只是平静地望着他，没有露出什么情绪：“我只是特殊了一点而已。”

    没等上校继续追问，白叶将一根手指竖在唇前，忽然道：

    “我有事情也要嘱咐你。”

    “你要记住，光明无处不在。”

    “祂也许是地面清澈的小溪，祂也许是午后慵懒的阳光，祂也许是夏日送来的清风，祂也有可能……就站在你的面前。”

    在上校怔忪的神态中，白叶继续道：“就算回到原来的时空，祂也与你们同在。具体该怎么做，我记得拉斐斯帝三世皇帝曾经约定过一些誓言？”

    上校的脑子里乱乱的，闻言，条件反射点了头。

    他们不会忘记神明对他们的恩赐，永远不会。

    在白叶满意的目光中，上校浑浑噩噩的被送走了。

    后知后觉中，他脚步顿住，猛然察觉到一点违和：白叶是怎么知道神跟皇帝的私下约定的？

    方才那些话，又真的只是在暗示遵守约定吗？

    他瞳孔紧缩，脑中一瞬间清晰了起来，迫不及待地就要往回走，可是脚步刚一迈出，却又停了下来。

    目光复杂地望着那灯火通明的教堂许久后，他最终还是选择放弃，保守这个只有两个人得知的秘密。

    【他本来可以成为永恒的战士，永远守候你身边的。】

    他的身影消失后，系统淡淡地开口：【他有这个潜力】

    白叶却不以为意地注视着窗外，轻笑了下：“就让他继续守候他心爱的帝国吧，那里才是他真正的归宿。”

    一片叶片打着转飞过他的视野，白叶伸出手心，仿佛托住了柔软的清风，将叶片送向离去的古树方向。

    回去吧。

    落叶总有归根的一天。

    是该道别的时刻了。

    *

    纠结了许久后，白叶还是准备了最后一场欢送的宴会，专门来送别玩家。

    所有的居民都可以参加，各式各样的美食水果布满广场，众人围着篝火自由跳舞高歌，嬉笑着，吵闹着，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幸福。

    玩家们也享受地围着篝火而坐，时不时与同伴开个玩笑，时不时感谢教会居民的赠礼。

    就连他们的脸上也洋溢着喜悦和幸福，这是一场十分成功的送别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