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做警察的本能，虽然这村子里的人和事跟他并不想干，但涉及到死亡，林束还是忍不住好奇起来，虽然谁都不认识，但还是好奇出事的到底是谁。不光他好奇，常伯也好奇。他走到那群人中间，只听他问了句“谁呀？”，然后又惊呼一句：“于小明于癫子！”

林束偏头往那边看了看，又是这个人，竟然是这个人。虽然没有真正认识过，但这个名字这几天出现在他耳边的频率还挺高。都说他有精神病，发疯了，他昨天早上也见到他神神叨叨的样子，像是真的有病。昨天自己还见到过他，想不到今天就出事了。林束不禁在心中感叹，真是世事无常，谁也说不定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常伯走回来，嘴里啧啧不已：“短命鬼真的是个短命鬼。”

“是你们经常说的那个于癫子出事了？”林束问。

“是啊。”

“他家里人昨天晚上还在找他吧。”

“昨天找了一天没找到，没想到今天在塘里发现他。”常伯摇摇头，“竟然发生这样的事，真的是——”常伯欲言又止。

林束突然很想去看看，于是他放下手中的蚂蚱，站起来：“我也去看看，等下回来再编。”

“你找得到吗？”常伯问。

“跟着人群走就行了。”林束答。

事发地点是本地人说的一个叫牛栏冲的地方。林束朝着人流的方向，穿过百香村，又穿过村后的一片梯田和菜地，爬上一道山梁，山并不高，山上的都是层级而上的菜地，快到山顶时才出现一片较密集的树林。还在半山腰就听到山梁后面传来的嚎啕哭声，揭斯底里撕心裂肺的哭嚎。林束抬眼往山顶路的尽头看去，只看到两个人影和高耸的松木。他翻过山梁，面前出现一个满是竹林的山凹，在山凹的底部有一个半个篮球场大小的池塘，池塘里蓄了半池的水，青黄浑浊。这就是牛栏冲，于小明就淹死在下面的池塘里。此时于小明的尸体已经被打捞上岸，用白布盖着放在池塘边的路埂上，白布被他身上的水浸湿，显出一片深色。有一个妇女被人搀扶着哭喊着瘫坐在一旁，还有几个人站在旁边低头抹眼泪，那些应该是死者的家人亲戚了。两个警察站在他们面前，不让他们更加靠近，另两个则在他们中间劝导安慰。有几个人还在池塘里打捞着什么，但都没往池塘中间走，池塘里的水浑浊看不清到底有多深，但看他们小心翼翼的样子，应该是不浅。林束抬眼看一圈周围，池塘周边以及高处的山上地里站满了看热闹的人。林束这时发现，这个山凹面向一片稻田，如果从村子后面这片稻田爬上来更加近，自己刚才还走了个远路。

整个山凹都回荡着于小明母亲已经脱力的哭喊声。“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样没了。你怎么舍得妈妈，怎么舍得先走了。到底是谁害了你啊？是谁杀了我的明明？我的明明啊，你怎么就这样走了，你把妈妈扔下怎么办？我也不活了。”

很多人在旁边劝慰，但隔得远，听不清，林束只听到一个警察的声音。他一开始也是在小声劝说，但一直没效果，最后有点不耐烦地提高声量：“好了，不要在这里哭了，家属把她带回去，她这样让我们怎么查案子。”他又对于小明母亲说，“你也想开点，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现在关键是要调查清楚你儿子到底怎么死的，想开点，哭也没有用。你先回去等我们消息，对我们调查案子还有帮助，我们也能更快地查清楚你儿子的死因。”

于小明母亲不管警察说的，扭着胳膊，跪坐在地上不让他们拉走，继续哭：“我可怜的明明啊，你死的好冤啊，无缘无故就这样死在这里，我可怜的儿子啊，是谁挨千刀的害了你？我要和他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