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再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刻一样,痛不可抑,撕心裂肺。
真的,只要能为妹妹稍解忧愁,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只要能拯救白家仅剩的唯一一个干净灵魂,杀了他或是毁灭他,下地狱或是粉身碎骨,挫骨扬灰,这些都没什么大不了。
只要妹妹不再哭泣,他可以亲手杀了自己。
可,他不能。
如果他想害死所有人,他当然可以选择这么做。
但白术不想再让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死去。
既然活着,那就好好活下去。
缺一不可。
白术心有万绪,却沉默良久,无言以对。
最后,他万般无奈,只能阴沉着一张冷峻的脸,随手脱下自己的外套,将之一把朝前丢了过去。
外套最后准确无误地盖住了白糖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
同时也遮住了白术脸上一闪而逝的心疼表情。
“哭什么哭,不过就是一点血罢了,又死不了,有什么好哭的?”
不过一句话,仓库中立刻悄然无声。
压抑的沉默在无止无尽地蔓延。
白术的心狠狠顿了一下,差点就要演不下去了。
可为了这些死而复生的人,他最后只能逼着自己接着扮演口不择言的大渣男。
“他妈的,老子最烦看见哭哭啼啼的女人了,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给老子乖乖擦干净眼泪,否则有你受的。”
“……”
“啧,丑死了,哭得这么丑,你也不怕吓坏小朋友,白糖,你特么少给我来这套,你真以为老子会上你的当,你演戏不就是想让老子心软然后放过你吗?”
“……”
“我告诉你,我白术天生没有心肝,神憎鬼厌,尤其对女人最是残忍,弄死一个少一个,今天你就是哭死在我面前,老子也不会放你走的,乖乖给我回去做你的金丝雀,不要再给我玩花样!”
大概是为了传达自己的厌恶之情,白术最后的语调显得异常严厉,冰冷彻骨。
可哪怕被如此羞辱,白糖依旧一句话没说。
皮质外套下隐约可闻的香烟味道,让白糖瞬间冷静下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差点就要咬舌自尽。
当她意识到对面站着的人是谁时,崩溃的哭声也跟哑了火一般,瞬间憋在嗓子眼里,再也无法泄露一分一毫。
“笨蛋,你以为当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变态是那么容易的吗?”
寂静的呼吸声中,白术还在骂骂咧咧。
今天的他前所未有的啰嗦,仿佛在掩饰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白糖感觉不到,现在的她尴尬极了。
她意识到自己如此不合时宜地对着一个不合时宜的男人宣泄自己的委屈,不光愚蠢而且多此一举。
她的心里早已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一死了之,哪还顾得上什么悲愤不悲愤。
可白术那毫无感情的冷言冷语还在继续。
“就你这种杀只鸡都不敢的小丫头片子,你特么真的懂什么叫天生的恶种吗?还什么杀人不眨眼的变态,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白糖,像你这种除了让沈镜逗弄着玩耍之外一无是处的小丫头片子,不过就是一只被我们这些男人囚禁取乐的小宠物罢了,还真把自己当人了?切,真是可笑……”
“够了,三哥,你别说了。”
白术收不住嘴,眼看他越说越过分,谢宴瞧见外套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颤抖起来时,连忙出声打断了白术的胡言乱语。
白术这厮其实没什么坏心,就是紧张的时候总爱胡说八道。
他越紧张就越是伤人。
终归只是爱之深责之切罢了。
这是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知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