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端谨师父,商羽青沿着原路来到杨婶家。大门敞开着,白炽灯暖暖的亮着。他不由的想起依诺郊区的家,那儿远离市区,他每一次加班回去天都已经黑透了,夜间开车危险,可是他还是归心似箭的加速赶回去。那时候的夜空静悄悄的,只有月亮和星子的光。总是还在远远的就看见寂静的天幕下那一处温暖的亮光,那是依诺的家,而那亮光,就是依诺为他留的。大门也是敞开着的,隐约还能闻到他爱吃的食物的香气,而依诺,总是在院子外的路上来回的走着,翘首等着他。
那样婉约的月亮和星子好像只是为了见证他们那一刻的幸福而挂在夜空里的一样,只为他们存在。如果时光在那一刻睡去该有多好!
一阵酸涩涌上来,几乎让商羽青喘不过气来。他想进去,可是却更加清楚的知道这里不是他和依诺的家。这一盏灯,是为了屋里那个温和慈祥的妇人和她的孙子而亮。他不敢进去,害怕看见那一对祖孙的幸福,那样更彰显他的失意和狼狈。
漫无目的的来到了寺庙后的那一座山下,商羽青无比虔诚的跪了下去,双手合十祷告。
“佛祖,商羽青在这里虔诚的向您祈祷,请您赐予洛依诺今后没有忧愁烦恼的幸福人生。商羽青这辈子做错了太多的事,虽然悔悟了可是却执着的没有放手。我总是想当然尔的以为只有自己才能给依诺幸福的人生,用自己的方式爱她,可是现在才知道那样的我是多么的自私。我以为自己有能力为她撑起一片无忧无虑的天空,可是最后伤她最深的却是我。或许是我前世造孽太多,所以才会永远的失去了姐姐,还让自己心爱的人艰难的度过了那么长的岁月,至今都没有得到解脱。是我爱得太过自私!请您赐给依诺她想要的幸福,什么代价我都愿付,即使让我永远的失去她我也愿意。只要您能让她幸福,我什么都愿意!
依诺曾经也至真至诚的跟您祈祷,生命里我渴望却没有得到的那些她都要给我。现在,我也用自己诚挚的心祈祷,希望你赐予依诺她想要的幸福!”
说完,商羽青沿着依诺当年一步一叩跪着走过的路,也一步一叩的无比虔诚的跪着走去。
依诺,当年的你跪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呢?虔诚是为了心里的那个人,所以只有满心的幸福和喜悦。我没有说谎。我总是霸道又自私的对你,以为万事都在自己的手掌中,以为失去的可以找回来,以为犯的错可以弥补,以为你一定会在原地等着我。可是今天我才知道带给你的到底是怎样无法弥补的伤害。如果我带给你的只有不幸,如果只有我离开你你才能从这宿命般的波折里解脱出来,如果只有我离开你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幸福,那么我会离开。即使不舍痛到骨髓,我也会谨守自己的誓言离开。于斯和成旭,我早应该从他们的身上学到的,爱你不是只有占有这一种,离开也是爱。
上山的路是一条小路。也许也行人稀少,路上都是野草。走到那棵古树旁的时候商羽青已经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头昏脑胀的站起来,脚下一个虚晃,差点站不起来,可是心里却是说不出来的满足。借着月光也看不清古树的纹理,可是慢慢的摸索着想象着,心里全是依诺十七岁时的模样。那个时候的依诺是一个天之骄女,总是弯着眼睛笑,可是因为他,那样的笑容永远的停留在了那一年。
那是他们人生共同的一个充满着苦难的分水岭。幸福与悲伤,刻画得如此分明清晰。商羽青想起秋天曾告诉过他的话,说这么多年依诺从来没有怪过他,她怪的一直是她自己。当时觉得怪异却没有细想,而在这一刻,商羽青突然知道了为什么依诺对她父母的死会有那样深的负罪感,甚至隐约的对姐姐的死也有说不出来的愧疚。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依诺深埋心底的苦痛挣扎和愧疚。如果没有那一年的依诺的那一趟旅行,也许那一串突如其来的不幸她可以归咎于命运的捉弄。可是她曾那样虔诚的祈祷,可是的愿望没有实现,反而是不幸接踵而来。所以她把所有的事都扛了起来,所以她才会活得那样小心翼翼心惊胆战……太多的误会已经没有办法解释,只有长长的一声叹息回荡。
“谁?!”带着微微的惊恐的声音响起来。商羽青回神,在不远处见到一个模糊的身影,自己也有些被吓到。
“呃,不要害怕。我是住在山下杨婶家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