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

“没有呀～？”

顾白一看见她那别有深意的笑容，便好似被一股寒意缠上，顿时感到背脊发冷。尽管如此，他依然决定无视她。

顾白深深察觉到，苏轩在某方面上产生了极大的误解，但因为她没有说出口，所以顾白也没办法确认。

见苏轩显得有些愉悦，顾白顿时绷紧一张脸。之后，两人一起回到宇航待着的客厅里。

“话说回来～这房子真整洁呢，而且既宽敞又豪华。”

三人边享用午餐，边听着从房间音响流泻而出的圣诞节风音乐。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正在休息的苏轩环视著只有三个人的客厅，喃喃说道。

宽敞的空间要拜租下这里可不便宜，而环境整洁则是多亏苏九儿不时过来帮忙打扫的缘故，所以顾白也不好评论什么，只简短回答一句“多谢夸奖”而已。

“唉～有段时间超夸张的～亏你能整理乾净啊。”

“啰嗦。”

“嗯嗯，有女生的气味呢～”

“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啊？”

顾白完全无法理解，她是怎么把“屋子变乾净”和“女性的存在”扯上关系的。

“嗯～？大概是直觉吧。感觉打扫的方式跟你的个性不太合，像是书的摆法、收纳电线避免损伤之类的～而且有几个不符合你喜好的餐具呢～”

“……那些是我妈的。”

“哦～？”

顾白之前便姑且将不符合自己风格的东西放到柜子最里面，可能是拿餐具的时候被苏轩看见了吧。

因为顾白这里的餐具不够用，苏九儿便从自己家里带了一些过来。顾白实在没想到，平常不论好坏都那么粗线条的苏轩，竟然会注意到这样的细节。

“我是无所谓啦～对吧？宇航～”

苏轩别有深意地看著反应稍微慢了一拍的顾白，然后笑嘻嘻地靠在宇航的身上。

宇航对此似乎已经习以为常，看起来不怎么惊讶，甚至把手伸向苏轩，让她坐到自己膝间，接著顺势搂住她的身体。这一幕总觉得令人非常难以直视。

“不要在别人家里卿卿我我的。”

“羡慕吗～？”

“并没有。”

与其说是羡慕，不如说是尴尬得待不下去。顾白希望他们多少收敛一下，但这对他们而言早已是正常模式，那句提醒大概也没什么效果吧。

苏轩跟宇航紧贴在一起，看上去愉快又满足。她整个人靠在宇航胸前，仰头看著天花板和宇航的脸。

“……现在大家是不是都像这样亲热著呢？”

“别忘了还有那些正流著血泪的人啊。”

根本不可能“”大家都像这样亲热”吧。肯定有人会和家人或朋友一起度过，还有的人会独自过节。

视单身为屈辱的人比比皆是，苏轩要是在公开场合说出这样的发言，感觉会很危险。

“男生都那么想要谈恋爱吗？”

“应该吧。我倒是没有特别想要。”

“我想那是因为你是怪人吧。”

“闭嘴。”

“圣诞节前大家都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呢，尤其是单身的男生。之前有一堆人跑去天使那里，想邀请她一起过圣诞节，结果全都被乾脆地拒绝，尸体堆积如山呢。听说天使已经跟人约好了，所以不行。”

“哦。”

顾白觉得，苏九儿口中那个约好的人似乎就是自己。

虽然她应该是为了表面上好听，将和自己有约作为拒绝理由，但考虑到苏九儿在拒绝他人时感受到的良心苛责，顾白便不介意她要怎么利用这个当作藉口。反正她没有指名道姓，应该没问题吧。

“那时候男生们绝望的表情真的很夸张欸。虽然知道很没礼貌，但我还是忍不住笑出来了。”

“别笑啊。”

“因为平时明明没有来往，一到节日就找藉口说想要一起过，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吧？在没有提前培养感情这点上，他们就已经输了。还说什么”

“虽然不熟，但我们就一起过节，以后再慢慢加深感情吧”这种话，未免想得太美了。而且啊，就是那种人会嘴上说“大家一起开派对吧”，“”然后一边找机会想要两人独处。在女生看来，真的很吓人欸。”

苏轩吐著舌头说：“谁会随便跟著那种人走啊～”然后又黏到宇航身边去了。她可能是想起什么讨厌的回忆吧。

尽管和苏九儿的类型不同，但苏轩毕竟是个美少女，以前可能发生过不少事情。宇航忍不住有些同情她，看来受欢迎的女人都会为人际关系所苦啊。

“有那么多人邀请她，苏九儿她也满辛苦的。”

“……顾白你真的对天使没兴趣欸。”

“算是啦。”

“毕竟对顾白来说，邻居才是他的天使。”

“小心我把你赶出去。”

“不要～”

顾白不耐烦地用略微强硬的目光瞪了苏轩一眼，苏轩随即装模作样地喊著“好可怕喔～”，并一把抱住了宇航。

“可是你不否认很受邻居关照呢。”

顾白一时语塞，苏轩则是满意地笑了。

“别瞪我啦～抱歉抱歉。”

苏轩以没什么诚意的口吻道歉后，顾白再度朝她瞪了一眼。她马上“呀～”地发出可爱的叫声，紧贴到宇航的身上……接著，她不经意看向宇航背后的窗户。

顾白注意到，苏轩望向那里后就愣住了。他心想“怎么回事？”，顺著苏轩的视线看去。下一秒映入眼帘的，是以蓝天为背景轻轻飘落的点点白色。

“……啊，宇航快看！下雪了！”

“”喔──这就是白色圣诞节啊。”

到了十二月下旬，就算下雪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过在放晴的时候下雪确实有些少见，这对情侣们来说应该是很值得高兴的景象。

虽然还没到晚上，但是从气温上来看，雪恐怕会一直飘到深夜。今晚无疑是个银装素裹的平安夜。

顾白一边心想“”这下子情侣们可要兴奋了”，一边默默看著身边的这对情侣打开窗户跑到阳台上。他寻思著“反正他们两个会在外面亲热一阵子，趁现在去准备点热饮吧”，于是站起身──此时，他听到阳台那里传来了惊讶的叫声。

“咦？为、为什么会在这里？”

“呃、咦？”

“啊！”

最后听见的那一声，是顾白最近已逐渐听习惯、甜美的清冷嗓音。

一股不祥的预感猛地涌上心头。

顾白察觉到阳台上的两人愣住后，连忙跑了过去，结果正好看见刚好走到阳台上看雪的苏九儿，隔著栏杆与那两人偶然撞见的一幕。

──糟透了。顾白看著姿势端正地坐在自己身旁的苏九儿，不禁叹了口气。

被迫面对双方在阳台偶遇的重大惨剧之后，顾白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先请苏九儿到家里来。

反正就算试图敷衍，这两个人也绝对会胡思乱想。既然如此，他还不如老实说出来，更能防止多余的猜测和误会。

而且，不好好警告他们别说出去的话，之后肯定会带来恐怖的后果。

“……那个，真的很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

苏九儿愧疚不已地小声道歉，但唯独这件事情不能怪她。

因为是今年的初雪，还昭示著白色圣诞节的来临，她才会不由自主地去阳台欣赏雪景吧。

假如顾白先听见窗户打开的声音，应该还来得及阻止两人，可是因为房间里放著音乐，他并没有听见声响。

苏九儿可能也有注意尽量别发出声音吧。顾白完全没有发觉。

看著对彼此反省的两人，苏轩睁著一双闪闪发光的眼凑了上来。

“原来顾白的邻居就是天使吗！？”

“那个，可以请你别叫我天使吗……”

苏九儿似乎很不情愿被人当面称为天使，因此委婉地表示拒绝，但苏轩仍是一副笑咪咪的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