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蓉蓉许久才开口，她小心翼翼边打量着我的神色边道：“师姐，其实源哥他们帮派里，有不少英雄豪杰都还未成家……虽然比不过源哥人中之龙那样优秀，也差不了哪去。要不，我让源哥给你介绍几个？” 我看了她一眼，道：“师伯……” 应蓉蓉立即端端正正的坐好，手放在膝盖上，再乖巧不过的脆生生道：“师姐，有件事我要跟你报告下。” 小师妹真是日益乖巧了。 我很满意的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应蓉蓉毫不犹豫的就出卖了她源哥告诉她的情报：“魔教教主，来郑州了。” 我淡淡的“哦”了一声，心里却翻江倒海。 他来郑州做什么？ 断断然是不可能因为我。 我想起在度阳时水匪头子曾劝我不要往郑州来，当时说过一句“郑州近来不太安生”，郁凉便是因为这个“不太安生”来处理事务的吧？ 我想起应蓉蓉那块看上去粗制劣造的玉佩，心中一冷，他，不会是亲自来杀应蓉蓉夺玉的吧？ 郁凉，他不会这样做的，他不是这样的人…… 我望着窗外一枝枯败的花木发呆，连应蓉蓉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浑然没有注意到。 晚上时钱公子又过来了。 我正在跟应蓉蓉用餐，拿着小银箸在青瓷白底的盘子里挑酒果子吃。见他过来，我只抬了抬眼，应蓉蓉却是欢天喜地的迎了上去，道：“源哥，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要不要一起用点？这些是师姐做得，口味一级棒，你也尝尝？” 钱公子提着一小坛酒，见应蓉蓉发乎内心的一迭声邀请他，笑道：“我吃过了——倒不知文楚秋姑娘做得一手好菜。” 桌上摆着四菜一汤。菜是桂花鱼，蟹粉狮子头，清炒西芹，油焖鲜菇。汤是用老母鸡细细炖的鸡汤，放了冬笋木耳与腐皮。并两盘下酒的果子。用得都是厨房新鲜的时蔬，灶上做饭的婆子也乐得闲一次，便让我小展了一番身手。 在山上时，灶上也有做饭的婆子，只一些精致的菜肴不知是她不会做还是懒得做，从未见过。我便自学成才，偶尔做些打下牙祭。这倒是增加了小师妹往清岭山跑的次数…… 我见钱公子夸我，便放下筷子谦虚了一番：“哪里，不过能入口而已。” 钱公子目光闪了闪，话中有话般叹道：“姑娘似乎心情很好……” 我淡淡道：“公子哪里来得这般结论，下个厨而已。倒是公子，才是真正的心情好。” 这个时辰提着酒笑眯眯的过来，不是心情好才怪。 应蓉蓉在一旁嗔道：“你们两个姑娘来公子去的，听得我头都晕了——源哥，我跟师姐方开始用餐，你也坐下来吧，即便不吃，陪着喝几杯也是极好的。” 少女眼里的柔柔情意，那钱公子怎忍拒绝？ 笑着应了一声，便大大方方的坐下，把酒开了封，给我跟应蓉蓉面前的小酒杯先后斟满。 我心里暗暗点头。 这几天我冷眼观察这钱公子为人，虽然有时候着实可恶，有时候拘泥了些，不过人品倒是不错，做事也较为妥帖，对小师妹的情意，更是真真切切。于小师妹，倒也是良配。 若是以前，应蓉蓉那骄纵蛮横的性子，我倒要大为头疼一番。如今虽说还有几分小小的任性，却比从前懂事了不少，想来，大概钱公子功不可没。 这般想着，我便举杯，敬了钱公子一杯。 应蓉蓉也慌忙举起杯子，跟着我有样学样的敬了钱公子一杯。 钱公子也大方受了，举杯回敬。 那酒方到唇底之时，我闻着在那酒的醇香之外，更有一股极淡的清清浅浅的味道，几乎是下意识的阻止道：“别喝！” 同时飞快的出手打翻了两人的酒杯。 幸而两人都还尚未沾唇。 两人都有些发愣的看着我。 我松了一口气，又仔细闭眼嗅了嗅酒味，越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应蓉蓉呆呆道：“师姐，怎么了？” 我看了她一眼，拿着放在一旁的银箸，点入酒杯中，然后拿起让他们看，银箸一头已然隐隐变了色。 两人大惊失色。 我见钱公子那惊措的神色倒不似作伪，原本便未怀疑他，这下更放心了。 钱公子苍白着脸，跟我们辩解道：“不是我……” 应蓉蓉却镇定下来，细声安抚道：“源哥，我知道不是你。无事，这一路过来，我已经被投毒很多次了，我身上有师父解毒的灵丹妙药，一般的毒，毒不死我的。” 听了这话，我有些无力。 钱公子白着脸色摇了摇头，道：“你住在这儿，谁也不知，连我帮派中的人都不知道我的这处居所……怎么会有人知道我要过来，提前把毒下在这酒里呢？” ……这钱公子倒也坦荡，没有为自己过分辩解，理智的从现实里分析下毒的不可能性，尽管这个不可能大大的增添了他自己的嫌疑。 我道：“钱公子，我丝毫不怀疑这毒是你下的。只是你再仔细想想，你最近的行踪都有谁知道？” 钱公子摇了摇头，神色复杂的看着我道：“最近帮派里忙着与魔教分庭抗礼的事……我在我们帮虽不是帮主，却也有些实权，没有人过问我的行踪。” 没有人知道他要过来应蓉蓉这……他带来的酒里被下了毒…… 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钱公子也想到了，一袭白衣衬得他脸色越发清冷：“下毒针对的不是蓉蓉，而是我！” 这个可能性一说出口，连应蓉蓉也想明白了其中蹊跷的地方，她睁大了眼睛，苍白着脸：“怎么会有人要害源哥？……源哥，有人想对你不利。” 她情难自抑的扑到钱公子身上，小手攥紧了钱公子的前袍，紧张道：“源哥你，你以后一定要小心些！啊，要不，要不别过来了，在你们帮中更安全些……” 钱公子神色间多了几分好笑，几分感动，他安抚似得拍拍应蓉蓉的肩膀，柔声安慰道：“想要我钱某的命，也没那么简单。你别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