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衫衣袂飞扬。曾经在我年少时无数次徜徉于我梦境的人，正手持长剑，与人在街上缠斗。 我目瞪口呆。 李师兄。竟然是李师兄。 前些日子在街上看到的那一晃而过的身影，果然是李师兄？ 虽然现在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年少时的那些痴想，已然是过去的一段美好回忆，但此刻突然见到李师兄，还是发自内心的颇为惊喜。 我脱口而出：“李师兄！” 也不知道周围乱糟糟的，他有没有听到我在喊他。 一袭白衫的李师兄手上几个剑花接连攻去，另一个持刀的男子显然应得颇为艰难，不过几个回合，便露了败势，仓皇逃走。 李师兄将他那柄威名赫赫的幽风剑插回腰间的剑鞘中，方向我看来，仍是一贯的温文尔雅，仍是我之前着迷的天昏地暗的风度翩翩。 只是现在看来，却没有当初的萌动憧憬了。 “文师妹。” 李师兄声音温润，没有去追那逃走的持刀男子，径直朝我走来，看来是听到我刚才的喊声了。 成安嘉颇有眼色，低眉顺目的退到了我身后。 李师兄笑眯眯的打量我：“看上去文师妹似乎下山后过得不错啊。” 我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除去那几次受伤，卧床，似乎可以算得上过得不错。 “李师兄你怎么也来郑州啦？” 我们找了个茶馆坐下，点了李师兄爱喝的雨前龙井后，我寒暄道。 唔，李师兄你不是来抓应蓉蓉回山去的吧？ 这话当然不能主动问出口，我只能采取迂回战略，委婉的问。 李师兄看了垂手站在我身后的成安嘉几眼，方慢悠悠的答道：“有点儿私事而已。” 我松了口气。 李师兄便又看了我一眼：“你见过小师妹了？” ……唔，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我讪笑着没回话，生硬的岔开了话题：“李师兄，刚才你们怎么打起来了？” 李师兄笑了笑，道：“因为桌位，他过来挑衅而已。我不理他，他便动手了。” 我默默的为刚才那男子汗了汗。 然后两人之间便没什么话了，气氛有些尴尬。 我有些出神的想，郁凉是个不爱讲话的，我们之间经常陷入沉默，但是却从来都不会尴尬。这便是不同的吧？ 李师兄轻咳了声，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默。他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我:“文师妹跟下山前，有些不同了。” 我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笑道：“这个……下山后经历了不少事，眼界开阔了，见识的世间百态多了，自然也成长了许多。” 李师兄轻轻笑了笑，颇为认同的看着我：“你能这么想，说明你确实从小丫头的境地成长了。” ……原来我以前在李师兄眼里都是不懂事的黄毛丫头么…… 虽然现在心里只有郁凉一人，但听到从前我曾经那样掏心掏肺去追求对待的李师兄这样讲，还是蛮……伤感的。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每个女孩大概年幼时都有憧憬过的对象吧，或者白衣翩翩美少年，或者性格开朗好阳光。及至成长，那些憧憬过的对象或者长住心头，或者成为释然一笑的过往。 李师兄，便是我释然一笑的过往。 我笑呵呵道：“是成长了不少呢。李师兄，你的事要紧么，等你办完事，咱们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去。” 提起这个，李师兄的眼神变得让我有些看不懂，带了点幽深，带了点偏执。 甚至让我本能的有些怕。 他缓缓道：“很要紧。” 我好奇道：“是什么样的私事？” 李师兄嘴角勾起，看着我但笑不语。我却觉得他那笑意根本未达眼底，看上去……极为可怕。 是的，可怕。 知道郁凉是那传闻中恶贯满盈杀人如麻的魔教教主时我没有害怕；郁凉带着仿佛来自地狱般的杀气来救我时，我也没有害怕。 不知为何，如今的李师兄竟然让我感觉到了这两个字。 我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回到小院子时，我忧心忡忡的跟应蓉蓉道：“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选哪一个。” 应蓉蓉看着我的脸色，小脸皱巴巴的挤成了一团，愁眉苦脸道：“那……先苦后甜，就先坏消息吧。” 我看了看一旁瞪了我一眼的钱公子，显然很不满意我把应蓉蓉吓唬成这样。 我不理他。 我对应蓉蓉郑重说：“坏消息是，李师兄来郑州了。” “啊！”应蓉蓉腿一软，坐在一旁的钱公子一把把她捞到怀里。 “源哥！我四师兄他，他来郑州了！他，他一定会把我押回山上的！不行……源哥，我们快跑……源哥！”应蓉蓉语无伦次的抓着钱公子的衣襟，急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钱公子拍着应蓉蓉的背道：“别怕别怕，要是他把你押回山上，我就去抢亲。咱们里应外合，难道还不成么？听听你师姐的好消息是什么，她素来是个喜欢欺负你的，没准吓唬你呢。” 应蓉蓉被逗笑了，捶了他一下，但那小拳头软绵绵的，哪里用了半分力气。 我撇了撇嘴，我哪里喜欢欺负应蓉蓉了。 应蓉蓉被钱公子这样一哄，止住了泪，还带了几分哽咽的看向我：“师姐，好消息是什么？” 我摊了摊手：“好消息是，李师兄不是来抓你的。他有要紧的私事要办。我看他的意思，似乎没空理会你。” 应蓉蓉还好，只是长呼了一口气。 钱公子那小眼神跟刀子般甩了过来，我知道他是在怪我不该吓唬应蓉蓉。 我摊了摊手，我哪里吓唬她了，句句属实啊。 应蓉蓉拍着自己略显稚嫩的小胸脯，用劫后余生般的口气感慨道：“幸好四师兄不是来抓我的。” 口气里满满是幸存下来的欢喜。 啊，李师兄有那么可怕么？至于怕成这样么？ 我刚要开口揶揄应蓉蓉几句，却不期然的想起来在茶馆中李师兄那意味深长的幽深眼神，以及后来回来的路上，成安嘉憋了半天憋出来的一句“文姑娘，你师兄，你要小心些”。 似乎，我有点明白应蓉蓉的感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