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应蓉蓉乘着马车直达郑州分舵,应蓉蓉先下了车,便伸手扶我。 我一阵恍惚,前几日送卿卿来普梵教的郑州分舵时,我便是这样扶她下的马车。 我冲应蓉蓉微微笑了笑,没有拒绝她的体贴。毕竟那*****之毒,没有解药,是我硬对硬化解的,伤身的很。 门口站岗的守卫仍然是面生的很。 我不动声色的扶着应蓉蓉上前,守卫面无表情的横刀在我面前,道:“普梵教分舵重地,严禁闲杂人等靠近!” 一直暗中保护我们的天刃暗卫现身亮了个腰牌,那守卫面色变了变,恭恭敬敬的对天刃的暗卫行了个礼,却又不卑不亢道:“原来是天刃的大人。孙长老特特吩咐过,若有女子上门,不得放行。” 孙长老? 大概是前日里那拦着我的老者。 我心下里有数。 应蓉蓉有些愤愤不平道:“师姐,这魔教也太不靠谱些。好歹那位卿卿姑娘也是今日里发丧,他们未挂白色灯笼也就罢了。连吊唁者也要拦着,这是哪门子的做法?魔教就是魔教,毫无礼数可言。”她虽未见过卿卿,却出于对死者的尊重也换了一身白衣白裙,钗环未着粉黛未施。 我苦笑。 这哪里是不懂礼数,这么低调的发丧,分明是为了隐瞒普梵教的郑州分舵中死了位公主! 应蓉蓉撺掇我道:“不若我们硬闯吧?” 我看了她一眼,道:“我们今日是来送卿卿一程的,不是来闹事的。” 应蓉蓉吐了吐舌头。 我知她并非不懂事,只是近来越来越多的事都说明她的身世与普梵教脱不了关系。她不同于我,心中对普梵教诸多抵抗,行为中不自觉的就带了几分“我这样嫌弃魔教魔教肯定跟我没关系”的天真。 我想了想,问道:“这位大哥,不知你可否替我跟那位孙长老通传一下,就说有事找他?” 那守门的侍卫还在犹豫,另一个侍卫趴在他耳边小声道:“你傻啊,她你都不认识。那是教主的心尖尖。赶紧去通传吧,这样两边都不得罪!” 我耳力过人,听得一清二楚,只觉得哭笑不得。 那侍卫一个激灵,看我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侍卫二话不说去通传了。我跟应蓉蓉悄声道:“一会儿会出来个白胡子老头,不管他说我什么,你都别跟他动手。” 应蓉蓉不解的看了看我,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我满意的很。 不出我所料,那孙姓长老来得十分之快,快到人还未露个全须全影,长剑已然是直刺刺的挺杀过来,伴着一声大喝:“你这毒妇还有脸过来!” 应蓉蓉自我跟她悄声提醒过别动手之后就一直警惕着,这孙长老的长剑剑芒方闪,她便十分机警的把我推到一旁,腰间长剑出鞘迎了上去,把我方才的提醒直接抛到了脑后。 那孙姓长老倒也有脾性,见我被人推开,长剑被他人挡下,跃至一旁收了长剑,皱着眉道:“老夫不跟小女娃打……咦,你是……” 那孙姓长老看着应蓉蓉,神色大变。 应蓉蓉皱了皱小鼻子,道:“你当我喜欢跟老头子打么?要不是你想出手伤我师姐,我才懒得理会你呢。” 她做了个鬼脸,长剑归鞘,跑到我身边,讨好的冲我笑笑:“师姐,刚才不算动手哦。” 我拍了拍她的胳膊,不动声色的问孙长老:“孙长老,你可觉得我这师妹,生得有些眼熟?” 孙长老似乎还没从打击中走出来,他喃喃道:“何止眼熟,简直太像了……” 他打了个寒颤,目光如炬的盯着应蓉蓉,道:“女娃儿,你告诉老夫,你父亲是谁,你母亲又是谁?” 应蓉蓉琢磨过来了,这孙长老肯定是觉得自己长得跟什么人很像。她警惕的看着孙长老,并不回答。 我心知这是应蓉蓉一直很抗拒她的身世会跟普梵教有所牵连的缘故。 然而她的身世关系重大,有人为了她的身世不惜追杀、下毒,不弄清的话,怎么排除危险? 我替她道:“我小师妹从小被丢弃在清香山脚下,父母不知。” 我谨慎的没有提起玉佩。 应蓉蓉嘟起嘴,扯了扯我的衣袖:“师姐,他想杀你哎,你别理他。咱们不告诉他。” 那孙长老直勾勾的盯着应蓉蓉,不住的打量。 许久,才突然惊醒般摇了摇头,下了什么决心的样子,头也不回的大步迈回了府里。 我扶着应蓉蓉也要往府中走,那侍卫又拦住我,为难道:“姑娘……” 我笑道:“你方才请示的时候,孙长老可有拒绝?” 那侍卫为难道:“虽未拒绝,但孙长老直接提剑杀了出来……” 我打断他的话,笑道:“没有拒绝便是默许。你瞧,孙长老方才进去的时候也没有嘱咐你们不许我们进吧。” 那侍卫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旁边的侍卫拉扯住了胳膊。另外一侍卫已干脆利落道:“姑娘您请进。” 我扶着应蓉蓉冲他们笑了笑,便进了分舵。 轻车熟路的一路往北苑行去。 路上遇着几位端着药的丫鬟,应蓉蓉好奇的问了一句,对方领头的丫鬟显然是一名素质过硬的优秀丫鬟,没有因为我们是生脸就怠慢我们,恭敬的行礼答是给圣女熬得药。 应蓉蓉“哦”了一声,便不感兴趣的继续同我往北苑走。 到了北苑,卿卿原先住的小院子,挂满了白布。 正屋的门大开着,正中央停了一抬乌漆漆的棺材。 那个曾经的少女宁卿,便双手交握在腹部,静静的躺在里面。 我静静的扶着棺材看了她许久,直到一旁的小丫鬟小声提醒道该出殡了,我才回过神。 应蓉蓉正肃着脸,在灵前的火盆里为她烧纸,口中念念有词“下辈子投胎个好人家”“不要再瞎眼喜欢上禽兽”“一路走好”诸如此类的话。 我叹了口气,退了下来,看着那棺材盖慢慢的合上,盖住了那躺在里面的少女。 据说,卿卿临死前唯一的心愿是葬在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墓旁种些素雅的小花。 林昭天所给死后的她唯一的温暖,大概便是答应了这个小小的要求,没有把她的遗体送回皇宫。 我默然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