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低着头一言不发,气氛僵硬了许久。 暖阁里似乎银霜炭烧的很足,我觉得有些热,将手中一直抱着的郁凉的斗篷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又松了松身上的系带,将斗篷敞开了怀。 倾城看着那件斗篷有些发怔,凝声问:“这是,教主哥哥的?” 似乎方才从未失态的哭过。 我点了点头。 倾城眼里有寒芒一闪而过,她见我望向她,掩饰似的勉强笑了笑,道:“这是……教主哥哥当年入教的时候,他的师母为他做的。教主哥哥向来爱惜,想不到……” 想不到会在我手上么? 我淡淡笑了笑,没有在意那一闪而过的寒芒,简短的解释道:“昨日里有些冷,他借我的。我今日打算还给他。” 倾城眸色便有些暗沉。 我默了片刻,开口道:“如果你喊我来就是要说这些的,那我便走了。郁凉他大概在等我。” 这暖阁里的银霜炭烧得也太足了些,氤氲着这股中药味,让人有些不舒服,燥热的很。 倾城掀开腿上盖着的锦毯,从榻上快步朝我奔来,似乎是恳切的想要挽留我。 我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警觉的看着她:“圣女千金之躯,还是不要靠近我的好。” 我忘不了前几天在门口,还未碰到倾城,倾城就自己摔了出去的场景。 倾城怯怯的看着我,道:“文姐姐,倾城只是想留你多待一会儿。” 我蹙了蹙眉:“……我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 倾城的大眼睛泫然欲泣。 倾城生得娇小,大概因为先天体质不足的原因,发育的更像是一个孩子。 她楚楚可怜的在我跟前,拿着那双被泪水洗过的双眸可怜巴巴的瞅着我。 我有些能体会到林昭天对倾城那般掏心掏肺的好的原因了。 如果我没有注意到倾城眼中闪过的那一丝寒芒的话。 我有些警觉的退后了几步,却觉得头有些晕眩。 不知道门什么时候开了,有个小丫鬟低着头端了碗茶送过来,脚下却被绊了下,一碗茶全泼在了我的裙角上。 我还未来得及反应,倾城已“啊”了一声,似是很恼怒的嗔怪着那小丫鬟:“怎么这么毛手毛脚的!” 又歉意的对我道:“自从茗儿被……我身边便一直没有妥帖的侍女。” 我心中不知为何有些燥乱,不太愿意再陪她这番假惺惺的做戏做下去。 我直接道:“我不怪她。你也别提邢茗了。她是郁凉处置的。如果有什么不满,你直接去找郁凉说便可。” “文姐姐,倾城没有这个意思。”倾城脸色又白了几分,她顿了顿,小声道,“虽然文姐姐一直对倾城有偏见,但倾城对文姐姐的一片真心日月可鉴……唉,彩儿,你带文姐姐去偏方换一件裙子。啊,文姐姐你放心,是新的,倾城没有穿过的。” 我看了一眼倾城,见她满眼都是真诚,没有说什么。 那小丫鬟彩儿去了趟里间,回来的时候手上拿了条八幅月华裙。我扫了一眼,倒像是比着我的身量做的。 彩儿带我去了偏房,甫一进门,便感觉这屋子似乎比倾城的屋子烧得还要更热些。 我细细打量了一番,这屋子连带着一个小隔间,层层曼曼的垂了些纱,看不清里面的摆设。 我正要回头问那彩儿,却发现似乎是方才太入神了,连那彩儿什么时候退出去的都不清楚。 算了。 我越发觉得屋里燥热的很,索性脱了斗篷,拿着被彩儿放在一旁的绣榻上的月华裙,准备去隔间里换下。 分开那层层的曼纱,最里面的床上影影绰绰的似乎躺着个人。 我被吓了一跳,试探性的喊了一声:“谁在那儿!” 那人影似乎被我惊醒了,微微动了动。 我越发的燥热,那股燥热似乎是从心底直直的涌上头脑,让人有些昏昏然的疲惫。 我大着胆子走过去,撩起床前垂下的纱帘,却赫然发现,床上躺着的人竟是紧闭着眼睛锁着眉头的林昭天! 我踉跄的倒退一步,不小心碰到了旁边摆着的一个大花瓶,那花瓶摇晃了几下摔在地上,碎瓷声刺耳,让我心中渐渐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下意识的回头往床上望去,却赫然发现不知何时,林昭天已然醒了,正坐直了身子,眼睛泛红的直勾勾盯着我,吓人的很。 我想起这厮一贯的臭脾气,强忍着燥热道:“想来是那小丫头彩儿带错了地方。不是故意要打扰你的,你继续睡,我这就走。” 我转身便走。 结果没料到的是,林昭天的速度快得惊人,他几乎是瞬息便从床上掠下,极为粗鲁的拽住了我的袖子,眼睛泛红,呼吸粗重,似是完全不认识我般,看猎物似得看着我。 我惊醒。 他的这种眼神,我曾经在扬州的天香阁那些客人身上见过。 这种眼神,叫做欲望! “林昭天你疯了吗!我是文楚秋!你最讨厌的那个女人!你好好看清楚!”我怒喝道。 林昭天似全然听不见般,喷着粗气靠近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我终于明白了身上这股燥热以及疲惫无力感是怎么回事了! 中媚药了! 是什么时候中的毒?倾城房间里那药味根本不是媚药啊!不然倾城也会中了这毒,大伤元气! 我突然想起在进暖阁之前,那婆子在我斗篷上突兀的抓的那一把,她微微弯曲瘦骨嶙峋的手…… 是了!那时候她将药粉抹在了我的斗篷之上,那是无毒的,我自然发觉不了。 但这无毒的药粉掺上倾城房间里那氤氲着的药香,便成了催情的媚药! 我咬紧一口银牙,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使劲推开林昭天,然后拔足狂奔,往门口跑去。 我用力推门,却发现门似乎被人锁住了,纹丝不动。 林昭天被我推了个踉跄,似乎也是被激起了怒意,喉咙里听不清吼了一句什么,似狼般凶狠的看着我,眼中满满都是饥渴的欲望。 看样子林昭天也中了媚药,只不过他中的猛烈些,神智已然不清了。 我背抵着门,深呼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