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非常沉稳的女子,但毕竟活了二十来年,还是头次要嫁人,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什么事情都觉得没有头绪,混乱的很。 应蓉蓉再一次淋漓尽致的表现了什么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骑马跑去圣山下阻拦林昭天与李蓰蓰回来的车队,人没有拦到,结果却惊了马,慌乱之中跌了下来,扭伤了腰,老老实实的在床上躺了几天。 于是我这一边在头晕即将要到来的成亲事宜,一边还要在应蓉蓉塌前照顾她。 应蓉蓉皱巴巴的小脸上五官都挤到了一起,把那碗苦的要死的黑糊糊中药喝掉,然后往嘴里连连塞了两块蜜饯,神色才缓和了那么一丁点。 “嫁给林昭天那样的禽兽,蓰蓰姐不会有幸福的啊。”应蓉蓉一边被苦的愁眉苦脸,一边又为李蓰蓰思虑甚忧,整个人从内到外都有了几分郁郁。“这婚事定是林昭天那禽兽又使了什么下作法子,把蓰蓰姐给诓住了。不行,一会儿蓰蓰姐来看我,我还得跟她再念叨念叨。” 我坐在她床畔的锦杌上看着侍女递过来的礼单,是普梵教高层干部们送来的一些礼物单子,郁凉的意思是虽然不必在意,但要做到心中有数。 一边默记着,一边又对应蓉蓉这钻了牛角尖的行为有些无奈:“你蓰蓰姐又不像你,是个没分寸的。你蓰蓰姐胸中自有丘壑,林禽兽哪里能逼迫了她。婚姻大事岂是儿戏,你蓰蓰姐若不是仔细思量过,是不会点头应了的。” “那可说不准。”应蓉蓉往嘴里塞着蜜饯,啧啧的吃着,一边含糊不清的义愤填膺道,“林昭天那贼子仗着自己生了一张好皮囊,往日里坑了多少好人家的姑娘。这次定也是他又使了美男计,蓰蓰姐一时不察,中了计也有可能的!我要让蓰蓰姐清醒过来!” 我将手上的礼物单子递给候在一旁的侍女,斜斜的瞥了应蓉蓉一眼:“你以为大家都像你似得,对美男没有抵抗力么?美男勾勾小手指头,就中计了?你啊,少操点心,好好养你的伤吧。别再自作主张搞什么幺蛾子的事了,你忘了上次咱们弄的那次泻药的事,害了蓰蓰么?” 提起那次的泻药变春药事件,应蓉蓉脸色变了变。 她低下头嘟囔了几句,又有些不甘心的抬起头,鼓着腮道:“那次是我们对不起蓰蓰姐,所以我更不能看着她往火坑里跳。林昭天是什么人啊?全江湖都清楚的很,眠花宿柳的浪荡子,心思又毒辣,又小气吧唧的。之前为了年倾城找过我们多少次麻烦?而且宁卿那样的姑娘……估计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应蓉蓉提起宁卿,我窒了窒,又幽幽的叹了口气。 那样美好的一个女子,带着孩子,最后死于非命……而她一心爱慕的林昭天,却没有为她讨回该有的公道。 林昭天,实在凉薄无情的很。 我明白应蓉蓉的意思,她是怕李蓰蓰也会像宁卿那样被林昭天所骗。 “一会儿若蓰蓰过来探望你,你自己去问问蓰蓰的心意吧。但你记着,万万不可罔顾蓰蓰的意思,再做出什么不恰当的事来了。” 我觉得,李蓰蓰既然答应了成亲,便自有她的说法。怕的就是应蓉蓉这样贸贸然凭着她一腔为了李蓰蓰好的心思,做出什么害了李蓰蓰的事。 “师姐,你就放心吧。” 应蓉蓉见我松口,欢快的很,连忙拍着胸口打包票,却又触到了腰间的扭伤,一时间表情扭曲起来。 李蓰蓰进来时,便看到的是应蓉蓉这样一副疼的张牙舞爪的模样。 “这药……有让人神经失常的副作用吗?”李蓰蓰一本正经的问我。 我也一本正经的回她:“架不住是有这个可能。毕竟是药三分毒。我们要不再喊个大夫来给她看看?” 缓过劲来的应蓉蓉眼泪汪汪的看着我们:“你们两个死没良心的……你们成亲的时候不要指望我去送份子钱!” 说到成亲,我与李蓰蓰都有了几分不好意思。 应蓉蓉抽了抽鼻子,拍着塌旁的位置:“蓰蓰姐,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李蓰蓰轻轻的应了一声。 “蓰蓰姐,那林昭天是不是用了什么龌龊手段,逼你跟他成亲的?”李蓰蓰方坐下,应蓉蓉便迫不及待的问。 李蓰蓰微微一怔,明白过来,脸上的轻笑由三分便变成了五分:“你怎么这般想?成亲这样的大事,他如何能强逼了我?” 这次换应蓉蓉怔住了。 我便知会是这样的答案,无奈的笑了笑,起身去给这俩姑娘亲自泡杯茶,也给她们两个留点单独说话的空间。 端茶回来时,李蓰蓰似已说通了应蓉蓉,这小丫头的脸上总算不再挂着别扭的神情。 见我端茶过去,应蓉蓉仍有些愤愤道:“师姐,林昭天那厮好奸诈啊,竟然使苦肉计,在雨中苦苦求了蓰蓰姐好多时辰……” 我也有些吃惊,林昭天能干出来这档子事? 但堂堂一教左使,能干出来这档子事,除了能说明他的脸皮非常厚之外,也是很能说明他对李蓰蓰十分上心的。 毕竟林昭天骨子里也是个很骄傲的人。 应蓉蓉也知道这一点,故而对李蓰蓰答应林昭天成亲一事也不再多么别扭。 李蓰蓰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了声:“……不过是两个人年纪大了,凑合着过日子罢了。” 话虽然这样说,然而李蓰蓰眉间眼梢遮不住的笑意与那脸上一直有的薄薄红晕,无一不在说明,两人成亲并非仅仅是“凑合着过日子”。 不然的话,天底下可以凑合着过日子的人那么多,凭着李蓰蓰的相貌,何必找林昭天这样万花丛中睡的男人? 不过说起来,从郑州回来后,我就觉得林昭天对李蓰蓰的态度有些不同寻常啊。 我问道:“蓰蓰,在郑州你跟林昭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李蓰蓰横过一道潋滟的眼波:“就知道你眼睛尖。”她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也没什么……我替他挡了一剑而已。” 话语虽平淡,但越平淡的语气,便越衬出了李蓰蓰为林昭天挡了那一剑的心甘情愿。 是何等的款款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