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王磊第一个不淡定了,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似乎想要试一试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吴静的这番话,推翻了之前的很多推测。 然而,此时的吴静却一脸淡然的点点头:“二次尸检,的确是这样的,而且,我已经跟陈法医确认过,之前他们的尸检虽然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有一些细节,还是被他们忽略掉了。” “可这并不是陈法医的过错,因为有些细节,我们也是在二次尸检的时候,重新去做的检材,忙了很久,才把一些线索确定下来的。”吴静耸了耸肩,把自己带来的卷宗打开:“之所以我们会在专案组之前介入,也是有很多地方从逻辑上讲不通,但是现在,我觉得,有些细节虽然看似不可能,但我们有充足的证据推翻之前洪城市市局的一些现场复盘。” 江涛脸上很平静,吴静她们毕竟是省厅的法医,全省各地,每年不知道要出多少起刑事案件,对于她们而言,复盘这些案子,或者直接介入其中,那就是家常便饭,而他们的经验,远远比地方上的法医要多出许多,所以,二次尸检,吴静一定是发现了很多重要线索。 否则,吴静不会一大早突然跑去医院,去亲自接触王小北。 而吴静,比自己来的还要早,那也就是说,专案组还没有正式介入这起案子的时候,她们已经带着工具,来到洪城市,开始了二次尸检。 那天晚上,自己在省厅招待所给吴静打电话的时候,想必,她正在忙着给这些尸体做二次尸检呢。 此刻,所有人的思绪,却并不在吴静讲述她提前介入这起案子上,而是吴静刚刚的那句话,马飞的眼珠,在另外两个死者的肚子里,这太诡异了。 吴静打开卷宗以后,从卷宗里翻出其中一个尸检的页面,这上面的信息,是死者沈月的,上面还有许多解剖照片。 第一个发现胃里有眼珠的死者,是沈月,在二次尸检开始以后,吴静就曾怀疑过马飞眼珠的去向,但是按照解剖步骤,吴静应该先对尸体做全面的评估以后,才能去逐渐解剖,寻找新的线索,可这一次,吴静鬼使神差一般,直接打开了沈月的胃。 因为之前尸检已经对胃内做了检查,并没有太多线索,只是通过胃内消化做出二次死亡时间的判断。 可这一次,吴静仔仔细细,把沈月的胃内积液全部清洗出来,并且对胃内的食物残渣进行了仔细分辨,一个惊人的发现赫然出现在吴静眼前,那是一个还没有完全溶解的眼珠。 因为眼珠并不大,而且是生吞进胃内的,通过时间判断,这个时候,马飞还没有死,而眼珠整体的轮廓已经被胃液溶解的面目难辨,所以,胃内存在眼珠的想法,一直被陈法医忽略掉了。 之后,在另外一具尸体里,也就是王大海的胃内,通过清洗胃内残渣,发现了马飞的另一个眼珠。 通过生物送检得出正式结论,这两个眼珠的确是马飞的。 那么,问题来了,按照第一次尸检的结果,马飞应该是最后一个被杀死的,那么沈月和王大海应该死在马飞之前,他们如何吞下马飞的眼珠呢? 当时有很多种猜测,吴静把这些猜测都印在卷宗里。 虽然大家时不时的会从吴静手里拿过卷宗,仔细的瞧一眼,但是所有人的心思却全部在吴静身上,他们要听吴静现场介绍,那样会更加真实。 陈法医认为,马飞的死亡时间很有可能出错了,必须通过胃内溶解物,尸斑等手段,重新去推演马飞的死亡时间,如果这一环错了,之前全部的推理都会被推翻。 然而,马飞的死亡时间的的确确在所有人之后,他是最后一个死的。 支队长刘启明认为,可能是死后被人用液体从死者口中把眼珠送进胃里,但是刘启明对人体生物学的知识了解的并不多,人死亡以后,他的一切肌体都将停止运动。 即便扒开死者的嘴,通过水或者其它液体把眼珠灌进胃里,也会在现场留下大量线索,然而,尸体旁边,并没有大量液体的残留物。 另外,就算眼珠被送进死者胃里,也不可能出现消化的现象,而且,眼珠已经被沈月和王大海消化的面目全非,要不是吴静心细,也不会注意到眼珠的存在。 所以,刘启明的分析又被推翻了。 唯一的解释,或许也只有苏桃说的最靠谱,也最接近。 从游戏进入不可控局势以后,他们开始了互相伤害,而某一项任务里,就是扣掉马飞眼珠,并且生吞下去,会获得某些线索。 而这时候,马飞已经被他们束缚,甚至扣掉了眼珠,但是马飞并没有立刻死去。 所以,接下来的游戏环节里,马飞可能已经无力再参与进去。 直到马飞彻底死去,他可能一直都被困在三楼的浴池里,直到死亡。 而最致命伤,依旧如之前分析的一样,背部的刀伤刺穿了肺部,失血性休克而死,但是这个死亡过程或许有点长,长到我们无法想象。 “呵,怎么可能,刀刺穿了肺,马飞坚持不了那么久。”齐庆打断吴静的话。 吴静点点头:“的确是这样,但是如果当时马飞只是丢了双眼呢,再之后,谁敢保证死神没有发布杀死马飞的任务来换取线索,如果是这样,马飞的死亡时间,或许就在王大海之后,而王大海用了那把刀,杀死了马飞。” “或许,或许是这样吧……”齐庆被怼的无言以对。 接下来,办公室里又一次平静下来,所有人都在凝视着吴静,等她后面的介绍。 在江涛与黄晓娟去了九色剧本杀体验馆的时候,吴静,苏桃和刘启明就已经在市局专案组临时指挥室里开了一个碰头会。 马飞的死亡时间是正确的,但是马飞并没有参与到游戏里,那么之前预想马飞可能是游戏里所谓的‘凶手’这一猜测也就被推翻了。 随着马飞的死出现偏差,他的行动轨迹可能从一开始,从谢美娜死了以后,剧情就已经开始出现偏差,一切,也都在死神的预料之中,这些人为了完成游戏,为了活命,他们开始疯狂伤害其它人。 从二次尸检里,吴静还发现了另一个线索,王大海的脑皮下有血肿,肌肉组织有明显戳伤,大概在左耳偏上的位置,这是棍棒击打后留下的,因为击打时没有划破外部皮肤,所以,这个伤痕并不容易发现。 这说明,在王大海死亡之前,他曾与人剧烈搏斗过。 凶器有可能还在现场,那么如何找到凶器,那就是江涛他们应该做的了。 至于伤害王大海的人,吴静她们商量后分析,有可能是马飞反抗所致,也有可能,是另外几个人造成的,因为王大海死的时候,沈月,谢美娜已经死掉了,而马飞失去行动能力,杀死他的人,只有两伙,或许是王小北和刘越,或许是死神这一伙人。 但是,吴静更倾向于王小北与刘越杀死了王大海。 但是,王大海脑子上的伤,可能造成的原因有很多,不排除马飞,不排除王小北和刘越,甚至是其它人。 沈月的二次尸检有点意思,吴静通过沈月手指被掰断的方向与痕迹通过复原发现,沈月被杀害的时候,手指应该是指着某一个人的,而这个人,有可能是她并没有太过防备的人。 如果当时沈月撞见了死神一伙人,她恐怕没勇气去指着谁,而是会大声呼救,寻找帮助。 只有在寻找线索的过程中,沈月并没有想到这个人会对她下手,而她们之间,或许出现了争执,或许是别的原因,导致两个人突然翻脸,那个人抓住沈月的手指,直接向上掰断,手法极为残忍。 之后,沈月因为手指的剧烈疼痛,失去了反抗能力,被人用利器击打头部,直到失去反击能力。 只是,这件凶器目前仍旧没能找到。 从以上种种来看,她们之间出现互相打斗,互相伤害的可能性最大,也就是说,死神一伙人有可能并没留下太多线索在现场,这种时候,他们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去收拾现场,清理痕迹。 那些凶器,极有可能就在附近,或者仍在破旧洋房里。 在昨晚临时的碰头会里,吴静,苏桃以及刘启明出奇的一致,她们觉得,王小北以及刘越在游戏里,应该有冲动犯罪的可能,而她们之所以那么久才离开破旧洋房,极有可能是在清理痕迹。 而那时候,死神一伙人兴许早已经溜掉了。 但还有一种可能,王小北和刘越之间,有一个人是死神一伙的,所以,她们俩活下来了。 至于游戏里到底凶手是谁,马飞的可能性几乎被排除,吴静与刘启明同时认为,王小北以及刘越之间有一个,也或者,他们俩都是! 吴静把目前掌握的情况大致说了说,实际上,她让江涛先说出分析和判断的目的,就是想要江涛意识到,洪城市刑侦支队前期的复盘,极有可能是错误的。 如果江涛继续按照这个思路走下去,那么得出的结果,必然和洪城市刑侦支队的复盘结果一模一样,那样的话,专案组侦破这起案子的方向和思路也会是错误的。 在安静中,吴静又一次开口。 那个从一开始就被杀死的女人,那个穿着晚礼服的女人,尸源并不难找。 通过吴静的二次尸检,可以确定,这个女性死者的致死原因是头部被利器击打而死,但是从她的指甲缝里,吴静提取到一些碎肉残渣,目前还不确定这些碎肉残渣属于什么人的。 但是可以肯定,这是死者在遭受暴力以后,拼命反抗留下的。 通过这些碎肉残渣,可以追溯凶手的DNA,可以进一步核实凶手的身份。 而这个女性死者在案发前三天就已经死亡,如果死者是本地人,失踪三天,无论是家人,朋友还是同事,都会报案,寻找死者,但是到今天,从失踪人口报案中核实,仍旧没有有关这个死者的任何信息,答案只有一个,这个女死者并不是本地人。 她应该是来洪城市打工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虽然没有关于死者的任何信息,但是吴静从死者的下体里,发现了一些痕迹,这个死者有长期性-交易的体征。 也就是说,她有可能是小姐。 这是寻找尸源最有利的依据,排查全市所有性-交易场所,通过走访,调查,通过照片比对,相信尸源很快会有着落。 吴静的一番话,彻底把江涛的风头给盖下去了。 此时,就连江涛也有些跟不上思路。 也就是说,洪城市刑侦支队前期的复盘,不能全信,但也不能太过于相信。 马飞可能从谢美娜死后不久,就失去了行动能力,甚至,他可能一直都没能离开三楼那个浴池。 而沈月,是在与人做游戏的时候,被人突然掰断了手指,在疼痛中,被人用木棍击打头部,直到死亡。 王大海呢? 王大海的死因是窒息,被人活活勒死的,但是他头部有击打伤,手臂骨折,腿骨骨折,他生前曾遭到了严重暴力,马飞杀不了他,沈月杀不了他,谢美娜也已经死了。 那么,王小北,刘越是唯一可以作案的。 当然,不能排除是死神一伙人做的,但是死神一伙人如果想要亲自动手,他们又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而正如吴静说的,如果游戏结束了,王小北和刘越为何停留在现场那么久才离开,她们究竟在忙什么? 还是说,她们当时也失去了知觉,昏死过去? 可现实真的不容乐观。 如果真的可以在现场找到那个击打王大海的木棍,或许,真相就能揭开。 如果王大海真的死于王小北和刘越之手,那么,整个案情是不是会更加通透呢? 原本江涛还想要把破旧洋房里可能发生的事情重新复盘一下,寻找更多线索,但是眼下看来,似乎可以跳过这个环节了。 江涛选择相信吴静的判断和分析。 如果王小北和刘越有重大嫌疑,那么凶器一定还在现场。 只是,被她们给藏起来了。 三层楼的破旧洋房,范围很大,当初洪城市刑侦支队虽然仔细的勘察了现场,但是并不能排除有遗漏的可能。 只要找到这些线索,只要找到他们互相伤害的证据,那么,当晚发生的事情,或许就有一个新的推理了。 至于凶手,他们逃不掉的。 江涛随意翻了翻吴静带来的卷宗,此刻,江涛已经坐不住了:“我现在命令你们,兵分两路,一路人去找卖淫-女的尸源,另一路人,跟我去案发现场,不把破旧洋房给我翻个底朝天,绝不罢手!” “出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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