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左右,鉴定分析报告送到了刘启明的手里。 在破旧洋楼里被藏起来的三把凶器上,不但有几个被害人的血迹,在凶器另一端,也同样检出了刘越和王小北的血迹与汗渍,这足以证明,当时使用这些凶器行凶的人,正是王小北和刘越。 到底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这已经成了所有人好奇,并且想要摸清楚的主攻方向了。 之后,刘启明拨通了专案组组长沈洪波的电话,讲述了目前案子进展的情况,嫌疑人王小北与刘越的精神状况不容乐观,目前还无法判断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崩溃了,在没有得到上级授权以前,刘启明不敢轻举妄动。 随后电话里静了,沈洪波表示,等待下一步指示。 在洪城市东城的一个拆迁区里,横七竖八伫立着很多还没有搬走的钉子户,其中一些房屋,因为拆迁款问题,始终耽搁着整个城区的拆迁工作。 一些没有正式谈妥的房子里,依旧住着人,还有一些外地打工人员,图这里便宜,都会来这一片租个破旧的房子,暂时住着。 黄晓娟通过一些社会人员的关系,找到了张永的落脚点。 通过了解,张永因为没有固定收入,他经常游走在东城一带,有时候捡一些废旧矿泉水瓶,有时候小偷小摸的搞一些废品去卖,因为这个原因,早就被派出所盯上了,只是金额太少,也就没处理他。 但是社会闲散人员可不比派出所客气,有时候盯上他,还会从他那里弄一些钱花花。 尤其是刘美找来的那帮混混,经常来城东转悠,自然也忘不掉张永,时常来找他麻烦。 所以,找这个张永并不是什么难事,几经打探,就寻到了他的落脚点。 江涛亲自带队,六七个便衣警察走进了胡同。 在一个院墙已经倒塌一半,房屋十分破旧的房子前,江涛部署了抓捕任务,就在不久前,黄晓娟通过附近的小混混了解到,张永不久前刚刚回来,此刻应该没有离开。 部署好抓捕任务以后,江涛把齐庆安排在第一个冲锋位置上,小声数着:“三二一” “轰”一声响,齐庆直接抬脚踹开院门,冲了进去。 房子的门都是破旧门板对付上去的,基本上用不了多大力气,只需要一个寸劲就能踹开,齐庆更是勇猛,闯进去以后,直接奔着卧室冲了进去,张永此刻听到门口的动静,还以为小混混又来找茬了,赶紧提着菜刀想要壮壮声势,嘴里还骂着:“草-你奶奶的,没完了是吧?” “老子虽然是外地人,但是老子不会这么容忍你们一次次抓唬我!”张永嘴里骂着,可还没等走出去,人已经被齐庆扑倒在地。 齐庆毕竟是特种兵出身,又在特警队干过几年,身手没的说,一个反擒拿,菜刀落地,张永也被制服在齐庆的身下,动弹不得。 被带上手铐的张永仍旧一脸懵逼,就这样被抓走了。 审讯室里,张永哭成了泪人。 “我真的没杀人,我那几次去找她,只是想吓唬吓唬那个婊子,我哪有勇气去杀人呀,这可是要吃枪子的!”张永哭嚎着。 “废什么话,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有没有杀人,不是你哭两嗓子就能解释清楚的,况且,我们已经提取你的血液去做比对了,到底是不是你做的,等结果出来就知道了。”齐庆在旁呵斥着。 江涛始终默不作声,从抓捕张永以后,江涛就在观察这个张永。 这个张永看似咋咋呼呼的,但是他还真不像一个说杀人就杀人的狠人。 而且,一个被地痞流氓欺负的不敢还手的人,今天也就是拿着菜刀咋呼咋呼,看样子他没勇气真的去拼命,这样的人,真的会用木棍敲打吴倩倩的脑袋,直到打死她吗? 可如果不是张永,那会是谁,死神的人? 江涛脑子里胡思乱想的时候,齐庆已经问了很多问题。 最先问的,是你认不认识死神。 这个问题可把张永吓坏了,张永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的厉害:“什么,什么死神?” “我勒个去,要是认识死神,那不是已经死了吗,不认识,我我我我,我真的不认识。”张永已经被吓得结巴起来。 之后,齐庆并不理会张永的自我辩解,继续询问:“五月十六日前后,你在哪里?” “我一直在出租房里呆着呀,我身上没啥钱,除了去附近面馆吃点饭,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张永一脸懵逼。 在张永知道吴倩倩被杀,而他是最大嫌疑人的时候,张永已经不止一次强调,他真的没有杀死吴倩倩的想法,当初通过几个朋友联系到刘美,又通过刘美见到吴倩倩的时候,张永之所以敢大打出手,还带着一把刀,那也是为了吓唬吓唬吴倩倩。 张永兜比脸都干净,急需要一笔钱来渡过难关,而他唯一想到可以给他钱的人,也就剩前妻吴倩倩了。 张永跟朋友借了很多钱,如今,几乎没有朋友敢再借给他钱的时候,张永也只能来洪城市搏一搏,看看前妻愿不愿意帮帮他。 可张永万万没想到,吴倩倩来洪城市做的却是皮肉生意。 这也是张永第一次见吴倩倩会那么恼怒,甚至大打出手,不计后果,还动刀的原因。 当然,之后张永也付出了代价,那个刘美当晚的确没说什么,但是过后找一些小混混来欺负张永,张永一个外地人,根本没办法和地头蛇斗狠,况且,张永也不敢,要是真把那些人惹急了,跟自己动刀子,恐怕张永被杀了都不会有人知道。 张永坦言,兜里没啥钱,几乎就是捡点破烂卖钱,或者偷点废品什么的,这些天吃的,除了一些饼干也就去附近地摊吃了碗热面,别的也没什么了。 还真的没办法找到人证明自己在吴倩倩死亡时间内的行动轨迹。 在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中,张永突然情绪失控,猛敲桌子:“我没啥人,你们为啥就是不信?” 这时候,江涛的电话响了,张永不肯承认杀人,生物比对还没有结果,江涛也不想在这里听张永的那些破事,也就离开了审讯室,随后,另一个警员走进审讯室,接替了江涛。 江涛瞧一眼手机,是黄晓娟打来的。 江涛接起电话,黄晓娟语气默然的问了句:“审的怎么样了?” “不肯交代,我估计可能不是他。”江涛苦笑一声。 电话里,黄晓娟干涩的笑了笑,那笑声显得很刺耳:“也许,还真的不是他!” “啊?” …… 在黄晓娟的办公室里,政委沈洪波正端着一杯热水,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 吴静,刘启明,万涛和黄晓娟都在。 一旁,临时放了一个白板,白板上有很多信息和照片,看样子,他们在分析案情。 江涛走进来以后,沈洪波打了个哈哈:“江涛,你小子挺勤奋呀,这么快就抓到了张永?” 江涛被沈洪波没来由的话搞得一愣。 沈洪波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夸他,但是语气不太对,更像是嘲讽一般。 黄晓娟在旁干咳一声,替江涛解围:“沈政委,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江队抓人的时候,我们还没找到那个小混混,所以当时没办法确定张永是否能够排除嫌疑,另外,张永杀人的动机很充足,还有一点很重要,我们没办法确定吴倩倩的具体死亡时间,所以我们只能通过大概时间来确定张永是否有作案动机,从之前的情况来看,张永作案动机和时间都非常充足,另外他之前就有想要杀死吴倩倩的冲动,所以……” 黄晓娟的话还没有说完,沈洪波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我没有怪罪江涛的意思,干咱们这行的,哪怕有一点可能性,我们都不能忽视掉,江涛做的很对。” 江涛还是有些懵,因为江涛不明白,这几个人怎么如此确定张永不是凶手? 就算生物检样出来,吴倩倩手指甲里发现的肉渣不是张永的,也没办法完全排除他的嫌疑,但是现在…… 就在江涛一脸懵逼的时候,吴静开口:“江队不知道情况也是正常的,因为尸体被发现的时间太久了,有些痕迹已经被破坏,所以,我们没办法确定具体的死亡时间,但是前后三小时的误差是没错的。” “在晚上我和黄队吃饭的时候,我们讨论过这件事,黄队也通过刘美的供述,找到了这几天一直纠缠张永的小混混之一,那个人可以很清楚的供述出张永在案发当天,没有接触过吴倩倩。”吴静说到这,又把一份文件递给江涛:“还有啊,生物检样出来了,吴倩倩手里的肉渣,不是张永的。” 吴静带着几分埋怨的目光瞟一眼江涛:“还有啊,张永身上根本没有抓挠伤,从这一点来看,张永也没有和吴倩倩搏斗过的痕迹,所以,江队长,下一次要多动动脑筋。” 江涛愕然的张着嘴,这些人如连珠炮一般的讽刺加教育,真是有点过分了。 江涛当然知道张永身上没有伤,况且,江涛又不是刚刚上岗的新警察,早就检查过张永了,但如果是隐蔽伤,而江涛他们没有注意到的话,那性质就变了。 所以送去血液样本与那些肉渣进行对比,这是必要的流程。 不过江涛的确忽略掉了小混混这个细节,江涛更没想到,刘美找的那些小混混,竟然那么称职,大晚上的,竟然还在跟踪张永,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和张永有多大仇。 沈洪波突然赶来洪城市,可不仅仅是听张永有没有嫌疑的。 在确定凶器上有刘越和王小北的生物检样以后,两个人作案的嫌疑就非常大了。 而且,先前警方通过一些线索分析,也怀疑当时案发现场里,有可能是几个受害人之间的互相伤害,虽然目前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当时发生了什么,但是通过推理不难想象,那个自称‘死神’的家伙,利用了人性的弱点,布置了这场剧本杀。 一场真的带有血腥,并且一个个玩家付出生命为代价的剧本杀,凶手的目的何其歹毒? 最苦恼的是刘启明,他在和沈洪波做汇报的时候,故意强调了一个重点,死神在与方红展交流的时候,曾提起过,他有七个剧本,而这七个剧本如果真的存在,那么预示着,死神还会有接下来的动作。 虽然死神还没有回复方红展账号里的任何消息,但目前还不算悲观,死神有可能没有意识到方红展被警方控制,当然,也不排除死神已经发现方红展消失了,所以没有回复。 专案组必须赶在死神策划下一场剧本杀之前,抓捕这个所谓的死神! 从目前掌握的一些情况来看,提审王小北和刘越已经迫在眉睫,刘启明更倾向关于江涛的观点,这两个人,或许因为心虚,所以装作精神崩溃,一直逃避问题。 可刘启明的话还没有说完,却遭到了吴静的直接反驳:“我觉得,刘队长说的不对,我见过王小北,从她呆滞的目光中,还有她不稳定的情绪里,我可以断定,这种状态是装不出来的,况且,她的主治医生也有表示过,如果刺激病人,很可能适得其反。” “可是,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实在太少了,万涛他们虽然正在对那几个被害人失踪前的行踪进行分析,找出可能作案的凶手,但是需要时间,同志,我们剩下的时间可不多了!”刘启明没想到,上午专案会定下来的事情,会被省厅的法医给否决了。 本来沈洪波对这件事一直保留迟疑态度,吴静这么一搅合,沈洪波恐怕更难下决断了。 气氛突然紧张起来,江涛赶紧岔开话题:“我觉得,吴科长说的也有道理,既然王小北和刘越的情绪还不稳定,我们可以两手抓,先联系省医院最好的心理医生来会诊,进一步确定刘越和王小北的状态是否达到审讯的标准,另一方面,张永既然不是凶手,那么杀害吴倩倩的凶手有可能就是剧本杀当晚,也就是五月十九日里在凶案现场活动的那个人,我之前一直觉得,凶手应该有很多人,但是我这两天仔细的想了想,实际上,死神与帮凶不可能有太多人,如果人多,那么现场的情况就会失控,而他们暴露的几率也会更高,我更倾向于,死神只有一个,帮凶,不会超过两个人。” “通过方红展和死神的聊天记录,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死神有可能也是通过网站认识的其它人中,找出两个人,就好像给方红展布置秘密任务一样,把任务布置给他们,而死神,始终躲在暗处,不仅仅观察着那些卷入游戏的人,他也在观察着那些在暗处被操控的‘帮凶’,如果真是这样,我们的主攻方向,就剩这个所谓的‘死神’了,找到他,一切都会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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