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声“再来一碗。”将她思绪打断。 温青青赶紧去盛面，进屋一瞧，面和炸酱都吃了个干干净净。 “你们是猪啊！” 她上前劈手夺下了赵梦河手里的大碗：“你说，你吃了几碗了？” 赵梦河打了个饱嗝儿，犹犹豫豫地竖起了两根手指头。 金子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公子，你明明都吃了三碗了。” “撑死你！” 温青青气不打一处来，真是个败家子，就这样还做生意呢。 得亏他投胎个好人家，这若是投到了一般人家里，早就饿死了。 没有了面，温青青很抱歉地跟洪掌柜赔了个不是，洪掌柜赶紧摆手：“温娘子快别说这个话，本来就是我吃了你们的，这是你们的午饭吧？哎呀，被我给吃了，我这还怪不好意思的。” 小镇子里头的人，不大富裕的，其实就跟乡下人一样，一天只吃两顿饭。 洪掌柜家里条件稍微好一点，但中午这顿饭也就是家里带的一点干粮就着热茶吃了。 因此，吃了一碗炸酱面，便把洪掌柜肚子里的馋虫给勾引出来了。 他一面说着不好意思，这肚子就不争气地咕噜了几声。 气氛登时更加尴尬。 “洪掌柜略微等一等，要不我再去给你做一碗？” “不用不用了！” 洪掌柜赶紧摆手，又作势要掏钱：“温娘子，你们这面还是一碗十两银子，是吧？” “洪掌柜，你这就跟咱们见外了，咱们邻里邻居的，送你一碗面吃，还要什么钱啊。” 温青青笑得很客气，洪掌柜也跟着打哈哈，眼睛却往赵梦河身上看。 他是个生意人，拎得很清楚，温娘子毕竟只是个厨娘，做不得这银钱上的主。 赵梦河正拍着肚子回味炸酱面的滋味儿，见一屋子的人都在看他，就晓过神来，彬彬有礼地朝着洪掌柜作揖：“洪掌柜，昨日对不住，招待不周，今天这碗面就算是赔礼了，也不是多贵重的东西，一碗面的事儿，洪掌柜不用放在心上。” 温青青暗暗点头，这厮终于说了句人话。 洪掌柜放了心，又语重心长地指点了赵梦河几句。 “赵东家，我的意思是，咱们这个一碗面定价十两银子，实在是太贵了，你初来乍到，不了解咱们坡子镇，在咱们坡子镇，能吃得起你家这碗面的人，那真是十个手指头都能掰扯清楚。” 赵梦河摆出了虚心求教的姿态，还特地给洪掌柜倒了茶：“洪掌柜，话不能这么说，您昨儿个不是还花了十两银子想吃我家这碗面吗？” 这句话说得十分巧妙，无形之中就捧了洪掌柜一把，洪掌柜脸上的笑容就更深了：“我那纯属好奇啊，就想尝尝这十两一碗的面是什么滋味。” “人都有好奇之心，但凡能掏得起十两银子吃一碗面的，是绝对不会错过我们长寿面馆的。” 洪掌柜看出来了，眼前的年轻人是铁了心要定这个价。 他叹了口气，想着再劝一劝：“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不过，年轻人啊，你要知道一个道理，能有钱满足自己好奇心的人，倘若你叫他失望了，他也不会让你好过。况且……不是我贬低你，你家这个炸酱面虽然新奇，却远远达不到十两银子一碗的地步。” 洪掌柜朝着外头指了指：“这条街走到底，往左拐，胡同口有对卖大碗宽面的夫妇，他家的汤面做的就很是好吃，不比你家炸酱面差多少，人家的汤面一大碗，只要十个大钱，每个人可以加两碗汤。” 温青青吃过那家的面，确实味道还不错，只不过用料不讲究。 她笑眯眯地问洪掌柜：“洪掌柜，那对夫妇的汤里头可有肉沫子？” 洪掌柜一愣。 他经常吃那家的汤面，汤还不错，面条也劲道，只不过这浇头的确没肉沫子，只是一点小葱和盐调味，再洒上一点香油，赶上冬日小葱金贵，就连小葱也没有了。 自然是没法和长寿面馆的炸酱面相比的。 “可是……可纵使如此，这一碗炸酱面要十两银子也太贵了……” 温青青眯起眼笑了笑：“不要十两银子，炸酱面定价一两银子一碗，我家十两银子一碗的面得预约，不仅如此，我家还有一百两银子一碗的面呢。” “啥？” 洪掌柜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十两银子一碗面已经是天价了，怎么还有一百两银子一碗的面？ 这……这面是金子做的吗？ “温娘子，你这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洪掌柜抹了一把胡子，迟疑地看向了赵梦河。 赵梦河神色毫无波澜，好似早就知道了温青青要这么定价。 他摊摊手，跟洪掌柜笑了笑：“我家这个厨娘本事很大，面馆做什么面，怎么定价，都是厨娘说了算。” 洪掌柜咽下了嘴边的劝说之词，只是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将温妙妙给拉走了，苦口婆心地劝温妙妙，回去之后让温青青不要趟这个浑水。 “这赵东家初来乍到，不知人心险恶世道艰难，温姑娘啊，咱们可都是平头老百姓，不能和赵东家比，赵东家有钱败，咱们没钱啊，你还是趁早劝一劝你姐姐，及早抽身吧。” 温妙妙谢过了洪掌柜的好意，在门口遇到了一群小孩，嘴里嘻嘻哈哈地唱着歌。 她驻足听了一会儿，见唱的是镇子上的白姥姥婆媳俩。 “黑无常，白姥姥，一个死，一个生，死的收不走，生的来帮忙，不帮人接生，倒将人送死，睁眼白姥姥，闭眼白无常！” 温妙妙吓了一大跳，这群都是谁家的小孩子，怎么敢这么说白姥姥！ 这镇子上的小孩大部分可都是白姥姥接生的，谁家有这个胆子得罪白姥姥！ 洪掌柜也出来听了一会儿，冲着温妙妙摇了摇头：“听说昨儿个白姥姥去给顾家三房的二太太接生，差点把人家母子给送走，这估计是顾家在警告白姥姥。” 绸缎顾家是这坡子镇的大户，没人敢得罪，且又不关温妙妙的事儿，她听了一嘴就准备回面馆。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飞过，跟着便响起“哎呀”的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