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白长生是想打皂的，看这老头那干裂的皮肤，就打消了想法。

动作异常的轻柔，白长生这剃刀十分锋锐，不说削铁如泥，也是吹毛断发的水平，所以就算是什么都不打，净面也不会有任何痛楚，唯独那些皮肤凸凹不整，十分影响发挥。

“前辈，恕我多嘴，您这皮肤病可看过医生？”

“白兄弟……”

林夏忽然开口，神色间竟有些慌张。

白长生一怔，心道坏了，看来是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了。

作为剃头匠，剃头的时候跟人聊天也是一门技术，既然是技术，那自然就有失手的时候，白长生不例外，他爷爷也不例外，没有什么事情是万无一失的。

“无妨。”

老头摆了摆手：“我这病啊，几十年了，没有治愈的希望，所以我一辈子讨厌别人问，嘿嘿，但你给我剃了如意头，跟你说说无妨，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看出来了，你就是那姓白的家伙的孙子。”

啥？

林夏懵了。

姓白的家伙的孙子……

难道是？

他有些吃惊的看着白长生。

“哼！”老头冷哼一声，“当年他出老千赢我，被我识破，让他给我剃头，他竟然不肯，世道好轮回，今天轮到他孙子给我剃头了，这笔账就算是清了。”

白长生一阵错愕，看来当年跟老头赌的就是自己的爷爷了。

“前辈，我爷爷此人向来言出必诺，当年没有答应你，大概是真的不能答应。”

“恩。”

老头出奇的没有反驳，眼神又混沌了起来，似乎又开始犯迷糊了。

“恩……说到哪了？”

“说到您的病情了。”

“对，病情，我这病啊……不对，我这不是病，这是债。”

债？

白长生有些懵，是什么债？

从一开始见到老头，白长生就天眼扫过，这不是恶鬼缠身造成的疾病，否则他也就不会多此一问了，只不过老人身上阴气浓郁，所以才让他产生兴趣。

债……会是什么债让老人的皮肤变成这般模样呢？

“是我欠这黄金城的债，可能是上辈子欠的，这辈子还，嘿嘿……”

老头说着就笑了，听的白长生有些莫名其妙，结果扫了林夏一眼，就见到林夏的眼中竟然有些伤感。

这是怎么回事？

白长生心中一万个问号，但也不好多问。

“小子，我问你，这世间对错如何衡量？”

这个问题……

白长生苦笑：“前辈，这问题太难回答了，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同的答案。”

“我只想听你的回答。”

“依晚辈看，世间本来是没对错的，不光没有对错，也没有正义和邪恶之分，常言道邪不压正，那是因为更多的力量站在了正的一面，如果是邪更胜一筹，那么这世界上邪便是正，正便是邪了，往广了说，人死后灵魂入地府，生前罪孽，死后惩戒，看似是没有问题，实则不过是地府掐住了轮回的通道，魂魄只能按照他的规矩来，所以对错只是对力量孱弱的人和物说的，并不能评判强大事物的决断。”

老头眼睛一亮！

“小子，你比你爷爷狠啊！”

“啊？”

白长生一怔。

“嘿嘿，你说世间无对错，可剃头匠喜欢斩恶魂，这又如何解释？”

“混口饭吃而已。”

老头满脸诧异的看着白长生，许久后，眼中被赞许之色充斥。

忽然，他拉住了林夏的手：“小夏，听陈爷爷一句劝，以后千万别跟这小子赌，你输不起。”

额……

林夏满脸错愕之色。

白长生眼皮一抖，这老头的思维跳跃，他竟然有些跟不上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