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小黑猫发出了微弱的叫声。
李清月将它抱在了怀里,一人一猫,雨下桥洞,在水帘的遮掩下,愈发模糊。
李清月被发现的时候,身子几乎凉透了,年迈的老爹哭着挤进人群,抱着她跑进了医馆。
花掉了一生积蓄,人算是活下来了,只是受寒太重,终究是落下了残疾,这双腿算是废了。
从此以后,李清月日渐消瘦,原本总是挂在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寥寥。
可唯独那黑猫不离不弃,每次蹭着她的胳膊时,她嘴角也会微微上扬,嘴里呢喃:“你这小家伙倒是不离不弃的……”
大婚惊变,本来被邻里艳羡的一幕,变成了茶余饭后的笑料,这破落的院子,显得愈发的清冷。
那一日,天空阴云密布,李清月坐在门前,等着老爹采药归来,直到雨如瓢泼,夜色昏沉,等来的却只有噩耗……
没有灵堂哭丧,没有喇叭乐手,一卷凉席将老爹的尸体裹住,李清月看着在雨里被浇透的凉席,以及凉席下的老爹,脸上似乎无悲无喜,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一直坐到了天亮。
将家里值钱的东西变卖,草草埋葬了老爹,李清月终也是心力憔悴,到了弥留之际。
小黑猫依偎在身边,用舌头舔着她的脸颊,似乎也是知道,这让它有了家的女人,即将远行了。
“小黑,这人世间有什么好的?若有来世,我只想做一棵树,简单的活着,不争荣华,不争富贵,一人一家,无牵无挂……”
泪水在眼角滑落,黑猫舔舐着,大概是有些苦涩,发出了喵的一声轻叫。
忽然,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麻布衣,留着常常胡须的人走了进来。
李清月恍惚间,以为是阴间鬼差来接她了,便喃喃道:“我要去见爹了吗?”
那人无言,身后又进来一人,穿着华衣,剑眉星目,虽是中年,但气度不凡,俊朗异常!
只不过,他眼眶发红,衣摆竟沾染了许多的风尘……
是他!
李清月瞪大了眼睛,用尽力气看清面前的人,却又被泪水模糊了视线。
“你走!”
她穷尽力气的喊道。
“我不想见你!”
咳咳……
咳嗽声充斥了贫瘠的草屋,随后,便是一阵阵如豹吼般的猫啼!
“清月,我对不起你……”
孔先尘扑到了炕前,抓住了李清月的手,但却被小黑猫一把抓在了脸上。
旁边,长须之人猛地一掌挥出,小黑猫顿时蔫了下去,挣扎着依偎在李清月怀里,口鼻尽是血水。
李清月神色恍惚,耳目已经变得混沌,并未见到小黑猫的样子,她只是看着孔先尘,听着他在耳边的喃喃细语。
她看着他,而它则是看着她……
那一夜,月暗星稀,雨后的路有些泥泞,李家大门紧闭,里面时而响起阵阵的咚咚声,伴随着酸牙的抓挠声,足足持续了半宿,午夜过后,有脚步声陆续离开。
有人看见,那是一顶花轿,没有八人去抬,扛着轿子的竟然只有一人,那人如小山一般,身似铁塔,扛着轿子踩着泥路离开,他们后面还跟着一匹骏马,枣红色的,上面坐着一人,胸前竟然带着红花。
风吹动了轿帘,里面是一个穿着红装的女子,怀里还抱着一只黑猫……
一年时间一晃而过,孔府之下,只有孔先尘知道的地方,一口大棺冷冷的摆在那里,他拿着酒壶,一边喝,一边道:“情之一字何解,终究是我自私了,但情如毒药,我中毒已深,中毒已深啊……”
泪水在眼窝打转,他擦了擦眼角,却碰到了脸上的伤疤。
这时,他扫向了棺前,那里竟蹲着一只黑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