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有老乡送来了一个八九岁的女孩子,是老金媳妇远方亲戚的女儿。
在这女孩子的老家,家人都过时了,实在没办法,来投靠老金媳妇。他家对这女孩子很好,养了两三年。
谁知小姑娘得了绝症,为了看病花光了老金一家的积蓄,还是没能留住性命。
小女孩临死前,为了报恩,把这个地图送给了老金家,告诉他们这是一张藏宝图。当时老金一家也没在意。
小姑娘死后不久,说也奇怪,老金媳妇和孩子也病了,怎么治都治不好。
老金把房子卖了,车卖了,总算凑足了一笔钱给娘俩儿治着病。治了一段时间,他媳妇没治好,撒手人寰。
但孩子还得继续治。眼看钱越来越少,要用钱的地方却越来越多,没办法,老金想起了那张藏宝图。
老金和周琳是在相亲会上认识的。
当时周琳过来找他搭讪,老金觉得不可思议。周琳条件那么好,未婚,人还漂亮,怎么看得上他这个死了媳妇、还拖着一个病孩子的鳏夫。
他只不过抱着侥幸的心理,想找个女人搭伙过日子,丑点憨点都无所谓,只要人心好,对孩子好就行,同时看看能不能减轻一点家里的经济负担。
据周琳说,她的工作是心理咨询师。两个人处了一段时间,老金才发现周琳的真实身份是个灵媒,专门拿钱替人弥祸消灾。
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周琳没做这一行了。没遇上老金之前,她还跳过河,所幸被救了。老金一问她原因,她就变了脸色,忌讳莫深。后来老金就不问了。
有一次喝醉了,老金说起了藏宝图的事儿,周琳蛮有兴趣的,两人一合计,找亲朋好友借了点钱,安顿好孩子,就跑来寻宝了。
人生嘛,不管日子有多苦,总得有点希望。老金如是说。
张浪听完,明白了老金为什么爱财如命,原来是这般缘故。
但这个线索对解决目前的困境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张浪沉思了一会儿,问老金,死去小姑娘的地图又是从哪儿来的,当时他们问过没有。老金摇摇头,说没问,没来得及问。
老金问张浪从这幅地图看出啥来没?
张浪说这幅连环阵图可以向左顺行,即为阳遁,可测活人,因为人活着时,生命的遗传物质呈现左旋状态;也可测死人,因为人死去后,生命的遗传物质呈现右旋状态。他又开始自言自语,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阴阳交替,日月出没,天干地支,法相自然之妙……”
他俩都没有关注走在最后的王明。
此时此刻的王明沮丧极了,他满腹心事,什么话也不说,他只是机械地跟着张浪和老金走。
他脑袋里总是出现那天早上离开家的那一幕,他从书房里出来,轻轻的路过母亲卧室,便偷偷的从虚掩着的门缝里望去,老母亲躺在床上,在呼呼大睡。
他无声的笑了笑,便踌躇满志的离开了家门,到这个直播平台上早班。
唉,他不过就是一个兼职大学生,假期搞点外快,给女朋友买点啥礼物哄她开心而已,谁知道自此便要与家人女友阴阳相隔。
现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有等待,等待死神的降临,而自己很快就会变成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变成一具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
一想到这里,王明就不寒而栗。
他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些抓痕火辣辣的疼,有些汁水粘在了他的手指头上,他抹了抹,拿到眼前凑近一瞧,吓得够呛。
原本以为这些汁水不过是些血水,却发现它们竟然是黄色的脓水,还冒着奇怪的泡沫,很快就在指头上变成了黑色的炭灰,他不由得大叫一声。
前面两人听到他的叫声,回过头来一看,都被彼此的模样吓了一大跳。
王明已经浮肿得很厉害了,在他那极度膨胀的脸颊上,他的嘴变得小小的,紧紧的萎缩在了一块儿,两眼无神,充血得很厉害,在身上挂着的破布条的映衬下,步履蹒跚,显得又可怕又滑稽。
老金还是那副铁青的脸色,身上的衣物已经破烂得差不多了,露出结实的强壮的手臂。
还好,他的手臂还是人的肉色,不过他的腿就没那么幸运了,腿上的伤口虽然已经包扎,但布条已经浸透了鲜血。
老金一瘸一拐的走着,回头吃惊的望着身后的王明。
只见王明的脸上已经冒起了一个个黄色的脓疮,脸色苍白,头发湿漉漉的贴在他的前额,抓痕已经逐渐变黑,鼻尖上冒着细密的汗珠。
他仰起头,瞧了瞧张浪和老金,缓慢的抬起手来,艰难的触碰了一下他的脓疮,气喘吁吁的放下手,手背已经肿得老高,他叹了一口气,停住了脚步。
他们都停下了脚步,一个望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