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给他的每个故事,都是一个死循环,每一环的发生都由前一环引起,并导致下一环产生,最终构成一个圈,终点就是起点,起点就是终点。
张浪感觉自己被困在了原地。
他忽然明白了那个木头模型,原来就是死神的化身,或者说宇宙间某种强大的守恒力量的化身。这股力量捕获了他,要把他永远留在这个无尽的循环中。
要逃离这种死循环,就得找到一个时空的异常区域,抛弃一切对注定命运的期望,彻底的将自己格式化。
张浪选择了一处陡峭的山崖,他开始爬。
那里有一块巨石构成的山岩,他意识到它是那里的险中之险。
风从的石缝中穿过,发出呼啸声。
两块巨石拱起,中间的石缝只容一人侧身通过,张浪穿过石缝,迎面扑来深达一千五百米的绝壁悬崖。
风从崖底打着转向上吹,呛得人无法呼吸。
看着这高耸入云的悬崖,张浪走了一会儿神。一回头,突然发现身旁站着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魂灵。
张浪定睛一看,这个魂灵原来是富康小区的开发商何明东。他终于愿意和自己面对面地谈一谈了。
何明东仰着头长叹一声,喃喃自语:“永无止境的贪婪,只会毁灭自己。我不否认我是贪心的。我杀了人,却妄想活着。我活了下来,又妄想有所成就。我当上了董事长,坐拥上千个亿的资产,我又妄想一个爱我懂我的妻子,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当我拥有这期望的一切之后,我的女儿却因为意外事故溺死,我又妄想复活她。”
“我向神祈祷,那个木头模型就是我的神,它昭示着某种神秘的力量。我哀求它拯救我的女儿,它要我付出代价。神不断暗示我放下这一切,让我的女儿往生,但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我带着我的女儿逃亡,我要她弥留在人间,我们穿梭在不同的时空,只要我的女儿活着!尽管她的面孔是苍白的,眼睛里早已没有了神采,但只要她活着,我可以背叛死神,违反那种强大而不可逆转的力量……”
“我和我的女儿躲藏在混乱破碎、天马行空、带点超现实的时空缝隙中……那里就是富康小区,我一生的心血,我永生的安慰!我在和死神玩一个‘捉迷藏’的游戏,不管我活着,还是我已经死去,他都无法带走我的女儿!”
“我在这里经历初级、中级到高级的进化,我虽然是已经死去的灵魂,但我一直都活在灵异的幻境里,即使只有那么短暂的一瞬,濒死的一瞬!那伟大的一瞬,我钻了死神的空子,死神管不了,但他不打算放过我们,他把我们困在了这里……”
“虽然我已经找到时空的缝隙,带着我的女儿不停地回到这濒死的一瞬,妄想她就活在这一瞬,我们穿越了一个又一个的平行世界,但它们并不是一直都平行,它们大部分会重叠在一起。我们旅途的起点和终点一直没有什么变化,我的女儿越来越厌恶这一成不变的重置,她宁愿被死神带回,也不愿再这样下去!”
“我背叛了死神,我的女儿背叛了我,她竟然心甘情愿地投向死神的怀抱,而我最终还是逃不脱死神的追捕,并为自己的背叛承诺受到了永久的惩罚……”
“我的女儿离开我的时候,说了这样的一句话:死亡有何惧怕?她不想她的未来,在逐渐干枯的生命历程上重复。”
“我活着为人的时候,死后为鬼的日子,我的女儿都是我的全部,现在我成了一个空洞,这一切对我来说,还有什么意义?”何明东长叹几声,转身塞给张浪一个怪异的木头模型。
“每一次得到木头模型的时候,就是你梦醒走出亡灵世界的时候,去吧!我也该走了!永别了!”何明东缓缓说出这一段话,随即化为一股青烟,很快消散在空中。
张浪抬头看到在山崖的半山腰上,有一群乌鸦从空中飞过,仿佛一片乌云。
他还来不及细看那个模型,就脚下一滑,跌下了高高的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