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过来的时候是乘坐着皮筏,渡湖而来,但现在皮筏不知被储先生他们收到了哪里,也没空搜索。而山谷的一侧接近湖面的地方似乎还有一个凹进去的低矮走廊,像是湖水长年的侵袭,形成的溶蚀空间,现在水势没有那么丰富,边缘便露了出来。那里地势稍高于湖面,湖水只是偶尔掀起一些波浪时才能涌过去一点水,而且凹槽上面有岩壁遮头,万一是雪崩袭击过来,至少可以躲避上吨重的冰雪直接的砸压。
我们快速地往前走,上面轰隆隆的雪崩声音不停地传来,但幸运的是,雪崩最终没有降临到这个山谷之中,我们悬着的心终于能够放下一些。
我和杜心一前一后,沿着湖好不容易快要走到尽头,这个山谷温度很高,沿着湖边更是水分充盈,因此草木很是茂盛,虽然没有大株的植被,但我们的前后左右始终都是比较茂密的灌木丛,每走一步都要用登山杖不停地拨弄,才能扫出出一条可供通过的小路,因此在这雪山山谷之中,我竟然弄了一身的汗,浑身黏腻腻的,恨不得跳到旁边的湖中去洗个痛快。
我还记得来时的经历,如果我的记忆没有错误,经过湖水后不远,山谷就会朝着其他方向拐了个弯,也因此形成了冷暖不同的两个世界,现在逆行回去,知道再往前走就是寒冷刺骨的雪山冰谷,温泉湖水的温暖将不能再到达。于是我便停了下来,稍微擦了擦汗,将刚才敞开怀的外套,又裹紧拉上拉链。在这样的高原区域,一旦发生感冒,也许就是致命的,我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来开这种玩笑。
但正是因为我停了下来,四下一下安静起来,我也便听见了外面忽然传来了隐隐的说话声音,腔调有些奇怪。我赶紧给杜心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动,自己则努力回想天狗和储先生手下的动作要领,趴在地上,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慢慢匍匐向前爬。
我尽量地贴着岩壁,利用灌木遮住自己的身形,不弄出一点声音,渐渐的,前面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正是在那道转弯的后面,我藏在草丛里,悄悄地探过头去,便发现了另一个圆球。
那正是那沙民和霍三海乘坐的玉石圆球,就在前面的一块空地上,但是现在却已经不再是圆形,而是四分五裂,像被剥开的橘子皮,淌在地面上的粘稠液体在风雪肆虐之下,显得硬邦邦的,仿佛已经变成了冰。而那蓝冰里面,则是三具尸体,其中一具缺少了一只胳膊,正是那两个沙民和霍三海,他们七窍流血,面部狰狞,身体呈怪异的姿势摆放着,四肢和脖子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看上去像是被摔死了。看到他们这个样子,我才感到一阵后怕,庆幸自己的安然无恙,有种中了五百万巨奖的幸福。
但这种幸福感很快便消散不见,因为还有其他人,围站在他们旁边,那正是七八个沙民,他们穿着相同的服饰,同样的阴冷,同样的拥有着死亡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这些沙民围在一起嘀嘀咕咕地,小声在说些什么,我竖直了耳朵,仔细去听,渐渐地,在呼啸的风中,通过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我还是听出了一些眉目。
正背对着我的那个沙民,身材比较高大,在寒风中叉腰而立,长长的头发从帽子下围里面露出来,随风飘洒,看上去很有放荡不羁的气质。他像是这群人的小头目,声音也最大,现在他正在大声地给其他人安排下一步的行动:“有三个圆球从上面掉下来……有一个横着往外飞……脱离了咱们的观察范围;马有财、马有钱他们兄弟俩,乘坐着就是眼前一个球,都摔扁在这儿了;另外还有一个球……好像掉到了这个山谷里……必须要把球和里面的人找到,上面是什么情况,我们一定要知道!真主保佑他们还能活着,别像这两个笨蛋一样,一点消息没有带回来,自己先死球了。”
我听到这个头目这样说,心下便有些疑惑,为什么他说掉下来了是三个球呢?明显是四个啊,最先逃出来的是储先生,然后便是天狗、艾清英和曹烨他们一组,两个沙民和霍三海他们一组,最后是我和杜心。但随后一琢磨,我就猜测到,也许储先生他们一离开天宫,就被沙虫吞到肚中,在下面观察的其他沙民,很可能并没有看在强酸云雾中出现的情景,所以始终认为从天空下来的是三个石球。
这样看来,天狗和艾清英他们乘坐的石球,在空中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竟然飞出了很远,如此一来,我曾设想在这里寻找他们的计划又要泡汤了,在这喜马拉雅山脉的冰酷极寒之地,缺少同伴和装备,没有目的地,甚至没有方向,盲目去找两三个人?那几乎算不得是大海捞针,只能算是自寻死路。我又暗自叹息一声,果然不如意是十之十一二,所有的预想和计划,永远只是瞎想,现实会一遍又一遍地教我做人。现在,我们不仅没什么希望找到天狗他们,还要解决一个最紧迫的眼前问题——避免被这些山民发现,尽快地逃离开来。要知道他们现在急于知道上面的情况,找到了我和杜心,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办法逼我们开口,想想一些影视剧和小说里说到的一些对付人的手段,真是让人不寒而栗,心惊胆跳啊。
而其他沙民似乎也没有马上行动,而是很有所顾虑,好像对什么事情很不放心。沉默了一会,其中一个沙民终于忍不住,想着头目询问了一个问题,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要不要把马有才他们哥俩复活过来?”
听到“复活”这个词,我顿时感觉很是惊异,将慢慢缩回的头又伸了出去,传说中的这些沙民,都匪夷所思地拥有着不死的能力,而在天宫之上对峙时,这两个姓马的沙民,则很是不屑地自称——那样的不死实际上是一种行尸走肉,还不如死亡。现在其他沙民突然又提到这件事,极大的调动了我的好奇心,他们说的这种复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不过,这次我却没有机会欣赏到沙民复活的样子了,那个头目忽然大声呵斥道:“复什么活,就马有财这样的笨蛋,有必要让他们复活吗?要知道复活人的草药现在已经不多了!不是是个人都能享受得到的!再说,复活的人全变成没有脑子的傻瓜一样了,也不会告诉我们上面什么情况,简直就是浪费,以后别他妈的乱提这种没有脑子的建议,要是司令听到了,看会不会拿你养虫卵?”
这头目在训斥,但其他人却突然活跃起来了,反而凑到他的身边,很是谄媚地问道:“老大,老大,别生气,放心,兄弟们心理有分寸,不会在司令面前给你丢人,都上百年的兄弟了,你还不知道我们啊。我们只是想问问,听说,这复活草药越来越少了,司令找不到什么营生,据说要和那个什么‘蓝色黑洞’谈合作,据说还是要投靠他们,是不是真的啊?”
“什么他们蓝色黑洞?一群躲在地洞里边不敢露头的死耗子,司令……司令不会同意的!”这头目狠狠呸了两声。
但他那个手下很是机灵,从他话语里听出了一些端倪,求证般的继续问:“你是说司令真的在和他们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