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下,我们无法交谈,我只好拍拍侧前面柯问峰的腿部,他转过来头,我就用手指了指斜下方红色砖头,他点了点头,示意他也发现了。这时,在他另一侧的中年胖子也将手中的大功率水下射灯再度射向那块砖头。
然后他就举起了一个黄色的荧光棒,这是约定的暂停所有动作的意思,所有人停止了游泳,立在了水中。忽然,我就感觉到一阵很是强烈的水流,推着我向后走,那半埋淤泥中的半块砖头立刻消失在眼前。
原来,这里竟然有一种很是强烈的暗流将我们向后推,我们努力向前,正好抵消了它的流速,我们刚才就是在原处做着无用功。
我对水文这类科学没有任何研究,不知道这符不符合一般的科学规律,直觉地告诉我这不像自然现象,没有什么原因,就是女人的直觉。
我们被暗流推出一段距离后停了下来,这里,正好是那成片成片水草的边缘,我们站在湖底,激起了一片淤泥,眼看着被这些淤泥沾染的湖水继续向我们的身后漂流而去,像被风吹起的一堆蒲公英。
柯问峰示意我们不要动,从自己的背上取下那支鱼枪,向上游去,到了两三个人的高度。瞄准前面就将粗大的鱼箭射了出去,箭头尾部带着长长的绳索就快速地向前窜去,去势很是迅疾。他随后落下来,使劲扯了扯绳索,发现鱼箭射入湖底比较深,能禁得住不少力。就示意我们排成一列,以此抓住绳子的一段,将身子尽量贴近湖底,拽着绳子向前移动。
这是很糟糕的体验,身体贴近湖底,激起大量的淤泥,虽然稍一扬起就被暗流向后带走,但是旧的未去,新的又来,往来反复,我们始终埋在浑浊的泥水里,靠着手中的一根绳子向前,不时自己的手掌、手臂和腿脚,碰到别人的四肢,或者插进滑腻的淤泥里,心中极不舒服。
我左右手交替抓着绳子,一点点向前,忽然,一股暗流来势更猛,我稍微有些偏移,身子侧了过来,肩膀就要扎进淤泥之中,我下意识地将一只手伸了下去,想要按住湖底,让自己平衡过来,但手向下一按,就深深插入一堆淤泥之中,我的身子也就彻底倾斜过来,我赶紧将插在淤泥中的手抽回来,双手抱住绳子,腰腿使力,才努力翻转回来。
这一折腾,又被我扬起一阵淤泥污水,眼前更加浑浊,我感觉刚才探到淤泥里的手臂好像套住了什么东西上来,但是也完全看不清楚,只好不管不问。
又拽着绳子向前游了一会,手肘碰到了前面柯问峰的腿部,便停了下来,这时大家好像都停下来动作,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到了鱼箭射到的地方了。大家没有了动作,水也便逐渐清晰起来,头顶的水下射灯,又呈现了自己的作用。第一时间,我便去看自己的胳膊上套住了什么东西,这一下,几乎吓得我魂飞魄散——套在我胳膊上的,竟然是一具骷髅头骨,我的手臂从它下颌处穿进去,从头骨顶部一个大窟窿处穿出来,那曾经眼睛处的两个黑洞,正对着我,从中,还突然窜出来一条小鱼,再度吓了我一跳。
还好我是医生,对于死尸和骷髅,比常人更有一点抵抗力,这骇人的场面,只是让我觉得特别突然,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并没有太多的恐惧,但当奋力甩掉头骨,抬起眼来,看向前方的柯问峰寻求安全感的时候,我才感觉到真正的恐惧。
我们现在,贴着湖底,再度进入了漏斗状的斜坡地段,前进的方向比刚才被推回去的半块红砖的地方更深入了,眼前,高功率水下探灯照射下的一片区域,似乎风平浪静,只是,湖底铺满了各式各样的骸骨,像是一个万人坑,水底的万人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