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突然出现的惊吓,让宋教授再度一哆嗦,彻底坚持不住了,手臂再也提供不了任何的力量支持,整个人就此从空中跌落下来。
宋教授感觉失重传来,忍不住就要“啊”的大喊出来,而就在此时,他的腰部似乎被什么盘了上来,缠了一下,整个身体顿时又有了依托,他的下坠势头因此缓了很多。不过这种依托是忽然地来,又忽然地走,莫名其妙,不留下任何解释。而身体被这缠住自己的东西一带,在空中就侧滚起来,他感觉撞到了什么东西,然后便顺着这个东西的坡度向下滚去。
下面竟然是水面,这对宋教授来说,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他滚落在水中,避免了摔死的悲惨遭遇;但他又是旱鸭子,现在就在水中不停扑腾,最终的结果只不过是从摔死鬼变成淹死鬼而已。
不过宋教授还是幸运的,就在他不停挣扎的时候,一双手拽住了他的衣领,让他头仰在水面上,将他拖到不远处的地面上。那是司循山,他见宋教授从空中摔落,先在将正计划系在藤蔓上的绳子甩过去缠住了宋教授的腰部,缓解了宋教授大部分的下落势头,又在宋教授落入水面挣扎的时候,直接跳下来把他救了上来。
宋教授咳着水,忙不迭地说谢谢。司循山却没有理他,小心地吹着了一支火折子,正在观察那几个巨大的人。
宋教授缓过神了,眼睛跟着火折子移动,发现他刚才发现的几个巨大的人,实际上是几具巨大的石像,这些石像现在保持着半鞠躬的姿态,正在低头看向他们刚才掉落进的水面——那是一个圆形的水池,水面清澈,像是活水,刚才宋教授咳出的水有明显的苦咸味,想来这水池是通着大海的。
宋教授站起身来,向上看看头顶上的裂缝,这才意识到,刚才在黑暗中自己显然看错了,他认为一些巨人仰着身子看着上面,只是将他们的背部当成了正面而已。那为什么他们的脸上还有眼睛在眨,而且还不止是两只眼睛?他不由自主又看向了周围,忽然发现在黑暗中又出现了这种绿莹莹的圆珠子一样的眼睛,司循山似乎注意到了他的惊讶,朝着那些眼睛踢过去一块石头,那些眼睛顿时四散而去,其中一两只没头脑地闯进火折子的光照范围内,那只是一些类似于老鼠一样的肥大生物。
宋教授不停地观察四周,而司循山却对这几个人形石像特别感兴趣,围绕着它们转来转去,还不时伸手抹掉一些泥土和青苔,仔细地看,甚至掏出了随身的一个牛皮小本子,在上面描描画画。
他觉得奇怪,也看向这些石像,发现这些石像不仅高大,而且雕饰很是繁复,有大量云朵一样纹路和用线条回旋勾勒的怪兽一样的形状。
宋教授并不是没有见识的人,恰恰相反,为了他的工作,他研习了大量的文章,学习了各行各业、有用没有的知识,当他看到这些装饰纹路的时候,他觉得很熟悉,这分明就是我们古代青铜器上经常出现的云雷纹和饕餮纹!
震惊之余,宋教授指着这些纹路告诉司循山自己的发现,司循山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看到,又指了指石像的脑袋,让宋教授仔细观察。
那些石像的脑袋,呈现出两种不同的风格,其中三个,是正常人类的面容,薄唇、窄鼻,细眼,就是东亚人的外貌特征,只是头上戴着巨大的羽冠,显得很是庄重;而另外三个,则戴着奇怪的面具,就是那种付千河说的哪种纵目青铜面具,眼睛夸张地向外突出,成了一个圆柱。
司循山问宋教授有没有见过这类风格的面具,宋教授立刻联想起来侯不醒和老克的经历里,在国内金沙的隐秘遗址里和这恶魔岛的洞窟里,都发现过一种眼睛极为突出的面具形象,他并没有回答司循山的问题,而是反问这里的石像为什么和国内的有如此相近类似的地方,这里和国内相隔着一个太平洋,怎么可能呢?
这句话一说出口,宋教授就后悔莫及,这句话明显带着个人的见识和判断,这种言语应该是自己竭力避免的,否则和自己冒充的人差异太大,很容易露馅。但司循山只是看看他,并没有在意,而是说这石像雕塑的风格,不仅有很多我们文化的元素,还有很多玛雅文化的元素,譬如羽冠,譬如其中一个雕塑手中端着的那个盘子,背面就刻着一条羽蛇神,就是那种类似于咱们龙,却又有点小翅膀的神物。
这是不是代表着玛雅文化跟咱们的文化有着密切的联系?宋教授脑子转得很快,马上明白了这些石像的巨大意义。司循山又是点头又是摇头,这把宋教授弄糊涂了,在他的追问下,司循山才说这很有可能,有一种说法就是大约1.5到2万年前,国内的某些部族通过当时还没有被淹没的白令大陆架来到了美洲,最后成为了后世的玛雅人;另外之所以摇头,因为这其实不是两种文明的事,而是三种文明,还有一个凸眼面具的文明,这个文明元素在国内时有出现,但是却和主流文明很不相同,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向何而去。
关于这个凸显面具,宋教授即使知识庞杂,也只是在这次行动中第一次听到,司循山现在又说它在国内时常显现,这就很有点匪夷所思了,难道在国内范围内,还存在着一个并行不悖的隐秘文明?
司循山看到宋教授在沉思,拍了怕他的肩膀,又让他仔细看这些雕塑的手,这里六个石像,围成一圈,每个人的手都曲肘平举,有的双手端着盘子,有的则光手似乎拿着什么东西,但是盘子和手上都是空空如也,并没有任何东西。
宋教授很是奇怪,不明白这六个雕像神情姿态都如此恭敬,究竟围着这一片能通往海里的水池干什么?而他们端着的盘子和手里显然应该是有东西的,为什么现在什么都没有?
没有任何其他的线索,宋教授没能猜得出来,或许是瓜果梨桃,或许是金银珠宝,或许是美味佳肴,时代久远,有太多可能了,只是为什么其他地方都没有损坏,偏偏捧着举着的东西不见了呢?
司循山四周看了看,语气突然变得冰凉,他对宋教授坦言,自己或许猜到了这是什么地方,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可能是活祭现场。
此话一出,宋教授顿时一阵冷寒入骨,活祭这个事情在古代经常出现,中外概莫能外,在各类文化的萌芽和初始阶段,都认为鲜血和生命是祭祀神灵的最佳祭品,是人类最为宝贵的财富,是最最虔诚的象征。宋教授盯着那些空着的盘子和双手,仿佛看到了那上面出现了鲜血淋漓的心脏与头颅。
而这一切,又是祭祀给谁的?两人的视线都顺着石像的眼睛,盯向了脚下的那片水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