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兴奋的呼喊,让依次冒出水面的众人激动不已,又满腹狐疑——就这样到了?历经无数艰辛与绝望的我们,不敢相信突如其来的幸福。
所幸竖井宽阔,并没有乱七八糟的树枝横在自己的脑袋上方阻住去路,前面的队友又绑好了上下的绳索,即使井壁光滑黏腻,向上攀登也并不艰难。很快,我们便站在上面井口处松软的土地上。
“要不是知道外面是什么地方,我真以为现在在赤道。”我们现在一行十几个人上来之后,都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惊叹,而艾清英更是说出了我们所有人的心里话——只看眼前的景色,当真就有一种时空错乱的迷幻感,不知道究竟身处何处。
我们的脚下,是冒着水气的泥泞地面,绿色的青苔在低矮、茂密的蕨类植物身下悄悄蔓延,覆盖住青石,覆盖住稍微坚实的土壤,覆盖住裸露出地面的巨大树根,并顺着粗大的树干向上侵袭,也将缠在树干上、搭在树枝间,甚至互相蛇一样纠缠在一起的藤蔓浸染呈浓绿色。
从脚下,到腿边,到肩头,到脑袋上方,再到高高的空中,全部都是高度不同的各种植物,全部都是浓淡不一的各种绿色,偶尔间杂其中的,是硕大的红色花朵,以及吊在某个树上不知名的黄色果实。
这显然就是热带雨林的景色,不折不扣的热带雨林,仿佛为了证明自己似的,这空气中弥漫着无尽的水汽,水滴从顺着层层叠叠的叶子,从高到低不停地滴落,被树缝里的风一吹,形成一阵又一阵的雨雾。还好,我们的衣服早就在被湖水湿透,再被淋一下也毫无所谓了。
而在我们的正前方,在这茂密至极的森林之中,竟然有一处稍显宽阔的地方,那里有一棵极其粗状的树木,举头向上望去,只能看到这树木足有几十米之高,最上面是伞状的树冠。而这棵巨树的四周,并没有像其他区域一样长着极为茂盛的其他树木,只是覆着苔藓和低矮的草类。更奇怪的是,围绕着这树木的底部,竟然建着一圈吊脚楼,最外层还有向外伸出的一处走廊,有着栏杆和顶棚,把这些吊脚楼串在一起。
我越看这种吊脚楼越觉得奇怪,这种建筑多出现于温热潮湿的地区,一般多林多坡,空间有限,所以整体上都清秀灵逸、精致小巧;但目前这圈吊脚楼却扎实敦厚,很有一种雄浑之感——它的所有材料,从支撑重量的脚柱,到向上的楼梯,以及铺成走廊和平台的地板,半人高的栏杆,再到屋壁和倾斜的屋檐,全是木头,却都很粗大,每一根都足有一人环抱之粗,看上去极为结实、坚挺,从上到下也没有任何的藤蔓缠绕。
走近几步,发现这雄浑到笨拙、坚实到单调的吊脚楼竟然还有很多的雕饰,每隔几根木头,就有一根雕满了各式的花纹;而像围墙一样粗厚的栏杆上,每隔两米左右就有一段向上的凸起,像是某种动物,有着长长的嘴脸和脑后飘舞的毛发,分辨了一会,就认出那是一颗颗木雕的马头。
再近一点,就能看到这些木头竟然都极其光滑,甚至还反射着一些微弱、黯淡的光,像是被涂上了一层厚厚的油,使这些木头能够在这极为潮湿的所在长久不腐。
“这是赤塔雨城?这不就是一座围着大树建的原始村落?”天狗拉着宋教授和艾清英走到我的跟前,拍了怕我的肩膀,低声询问着。天狗对我知根知底,十分清楚我对这类事件的了解其实很少,现在这句询问只不过是亲近我的由头。我便伸手也拍了拍他的手背,又握了握宋教授和艾清英的手掌,以此表示我的激动,现在我们几个人又聚集在了一起,我顿时又觉得疲惫的身体里又充满了力量。
马有德似乎听见了天狗的话,朝着我们大声回答道:“是,也不是。”
“故弄玄虚!呸。”宋教授用湿漉漉地绷带再次吊起自己受伤的那只胳膊,很是厌恶地朝地上吐了一口痰。
马有德见关子卖得差不多了,便高声说道:“说它是,是因为这座不停运动的浮岛整个就是我们心心念念的赤塔雨城;说它不是,是因为核心关键在我们之前见到那处围墙内。”
那眼前这圈看起来很奇怪的吊脚楼是什么存在?为什么之前有人高喊找到了?不光我这样想,那个身穿艳黄色冲锋衣的卫家人也有同样的疑问,而相对于经常用沉默掩饰无知的我,这个人对自己的认知很是自信,碰到不明白的事物就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跟着涂晓柔的那个两米巨汉就向前踏了一步,扯着嗓子吼道:“是我喊得,怎么了?”气势极盛,甚至带着些许愤怒,想来是之前因为涂晓柔被马有德掌掴,他憋着一肚子火无处发泄,现在找到了机会,愤懑就借机喷薄而出。
卫家艳黄色冲锋衣对于巨汉这种欺软怕硬的行径很有些不屑,嗤笑了一声,语带讽刺道:“看来还是涂家厉害,通天晓地,什么都明白,现在是否可以指点在下一二?告诉大家这里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涂晓柔浑身湿漉漉的,不知是不是泡在水里的时间有些长了,嘴唇有些发白,而此时脸上也恢复了以往的冰冷,这让她看上去显得更加孤傲,现在她见卫家人口中不甚尊重,便冷哼一声,说道:“看这用材和样式,再看上面的雕饰花纹,对历史有点研究的就知道这里是成……”
她的话刚说到一半,便听见我们身后的井口处突然发出了“嘭”的一声闷响,一股水柱从井口喷射而出,当水柱激射到空中后,立即爆发出大团大团的水汽,迅速向我们覆盖而来。水汽未至,我们便感觉到一股灼热的高温袭来,那井中喷涌而出的,竟然是开水和蒸汽!看来湖中的水真的烧开了。
我们急忙往吊脚楼处撤退,尽力远离井口,爆发的蒸汽虽然没能直接伤害到我们,但瞬间便将四周的空气都提升了好几度,这片区域刹那间变成了桑拿房,我们身在其中,一时之间竟然让人呼吸困难起来。
与此同时,四周突然想起了奇怪的呼喊声,嘿呦嗬嗬的,有些清亮高亢,有些低沉喑哑,有些如隆隆的闷雷,而有些却如婉转的鸟叫,彼此之间还相互应和,似乎是某种东西彼此喊话的声音。
而声音四起之时,在周边高高低低的各类树枝、树干之间,冒出来许许多多的黑影,这些黑影四下跳跃,从一棵树上跳到另一棵树上,从一枝藤蔓上跃到另一只藤蔓上,我们隔着雾气腾腾的蒸汽,也看不真切,但已然明白危险已至。
果然,从那些黑影中突然飞过来一些圆滚滚的东西,像是一颗颗鹅卵石一样的东西。
“是那些山魈!”曹烨因为潜水,摘掉了他用来装饰用的眼镜,因此视力显得更好了,他首先认出来那些黑影,我们也瞬间明白了现在的处境,我们被一群山魈用石头攻击,看来它们是在复仇啊。
这次袭击极为突然,我们还傻傻的站着,这些石头已经雨点般落下了,我们凭着直接左右躲闪,但还是有一些石头砸在了我们的身上、甚至脑袋上,但奇怪的是,我感觉这些石头并不坚硬,砸在身上也没有多少的痛感,有些石头碰到身体后竟然还裂开了,甚至变成粉末状。
“这些山魈是不是傻?拿什么砸我们呢?这是给咱们按摩呢吧?”有人喊道,还举起枪瞄准在不停跳跃的山魈,居然一枪一个,这人一身黑色冲锋衣,手拿一支“OTS”突击步枪,正是马有德的一名得力手下。
但下一秒,他就突然高声惨叫起来,猛拍自己的脸部,我循声看去,就见他的脸颊出沾了一些碎裂的石块粉末,现在竟然冒出了幽幽的蓝色火苗,火苗被他的巴掌一拍,抹掉了一些,但还有一些残留在脸颊上,而那燃烧的地方,皮肉瞬间长出硕大的燎泡,燎泡紧接着爆开,血肉迅速枯萎,竟然有把脸颊皮肉烧出一个洞的趋势。
这种情况,在更多的人身上出现,身上沾染的那些碎石粉末竟然都蹿出蓝色的火光,迅速点燃衣服、手套还有裸露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