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颗脑袋刚刚落在地上,从暗中便又迅速伸出一只有着钢筋一般尖爪的大手,一下将士兵的脑袋握在其中,瞬间又缩回幽黑之中,不知道是不是幻听和臆想,我仿佛立刻听到了咀嚼骨头般“咔嚓咔嚓”的响声。
这种怪物突然出现,动作极其迅猛,行事也凶残无比,呼吸之间,就击杀了三个人,更将其中一个拖入到自己那竟能裂开的胸腹之中,实在让人胆寒,而且还不止一只,黑暗中,更不知道藏着多少同类。
我心下紧张,握紧了手中那根捡来的腿骨,将它横在胸前,而周边,也传来大家粗重的呼吸声,此时,就听见一名“冰熊”队员低低地连续呼出几个重复的单词,似乎是“达格尔、达格尔。”
史蒂夫见状,连忙低声询问,“冰熊”队长瓦耶夫一路上沉默寡言,先是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急速说了一串带着独特颤音的俄语。史蒂夫马上翻译道:“他们在这个区域,曾经发现并围杀过类似的怪物,当时一个森林里的土著村子被血洗屠杀,他们赶过去的时候,就发现村子中心广场的大树上,几十具尸体被七零八落地挂在了树枝之间,像晾晒的腊肠。而就有一只和眼前这东西一模一样的东西,仰面躺在了树下,身边都是沾着碎肉和粘液的白骨。”
“既然当初你们能把它杀死,现在自然也能,怕什么?”马有德反问瓦耶夫。
“我们一个六人战术小组,折损了一半才干掉它。”瓦耶夫的语气,既有气恼又有畏惧,显然不愿意回想当时的情景:“一般口径的子弹不击中他的眼睛和裂口,对它造不成什么伤害。”
不知是瓦耶夫的描述,还是空气中弥散的越来越浓烈苦涩气味起了作用,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又被什么攫取住,再度一点一点地往下拉。
就在气氛压抑到极点的时候,在我们的另一侧,忽然又出现了一团亮光,一张布满鳞片的狰狞面容猛地出现,没有挺起的鼻子和耳朵,也没有嘴巴,整个脑袋就像一个长满蛇般鳞片的蛋,只有一双黄绿色的眼睛恶狠狠地望向我们这边。它似乎发现了我们的存在,身体一耸,发出野兽一般的低吼,就向我们扑来!而它身体的其他部分也因此进入了光亮之中,那鳞片,闪出黑绿色的光芒,铺满了全身的每一寸肌肤,犹如人形的蜥蜴。而在它的胸腹之间,有一条长长的纵向裂口,竟然还向外横生着一些类似于尖牙的东西,咬合在一起。
它的动作快若闪电,转瞬之间几乎就扑到我们眼前。没有人命令,众人手中能够开火的武器同一时间都喷出了火舌,密集的子弹雨点般洒向这扑将而来的、叫做“达格尔”的凶残怪物,只是不知道子弹究竟能不能给它带来致命的伤害。
但接下来眼前发生的一幕,和我们所设想的完全不同,奔啸的子弹轻松无比地穿过了怪物的身体,而狰狞的人形蜥蜴“达格尔”整个身体也犹如肥皂泡一样突然消失在眼前。
我顿时明白过来,我们又遭遇了奇怪的幻境,这是已经数不清发生了几次,每次都突如其然地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不光有无比真实的影像,还有声音,让人分不清真假,而惟一的前兆,似乎就是那些能引起人情绪变化的气味。
而这种幻象为什么会出现?又是一个谜。在夜郎悬山,出现的秦朝骑兵,似乎是为了引诱我们自行撞向枪矛组成的死亡之墙;而云霄天宫竖井里出现的死丘大爆炸场面,又像只是为我们展示一次历史事件而已;在宋教授的回忆中,他和我的父亲司循山在金沙遇到的神奇幻境,却又好像一种恶作剧般的玩笑;之前,我们往赤塔进发的路上,又莫名其妙出现了海底和人鱼的景象,随后便出现了聪明到可怕的狼群……每一次,出现的幻象原因不明,结果也不尽相同,而这次,又是什么让这种幻象突然出现?又会有什么样的后续?
但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第一次碰到幻象的遭遇,让我感觉十分不好,便赶紧大声叫道:“这是幻象,说不定有陷阱,大家注意提防周边,千万不要轻易行动。”
那个卫家人只听到前半句,就深深呼了一口气,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原来真的是幻象啊,吓死我了……”
他的话还未说完,我就听见身边有破空之声传来,便有黑影在余光处一晃,已经有东西片刻之间靠近到了我们身前,难道又是虚幻的影像?
但卫家人和海豚几乎突然爆发的呼喊,明确告诉了我们,有确确实实的活物,而他们两个似乎同时受到了攻击!
海豚的喊声很痛苦,像是受到了严重的伤害,而他手中的“OTS-14”突击步枪再度冒出火光,面前一个人形的黑影顿时抵挡不住,向后倒退好几步,发出粗重、愤怒的吼叫,仿佛呼啸的子弹让它吃疼,惹怒了它。
一些手电灯光立刻转了过去,照射之下,一只浑身有着青绿色鳞甲的人形生物正弓着腰,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身体,那里正是它中枪的地方。现代化的制式武器竟然没有穿破它这一半布满铁锈般斑点、一半闪着金属般反光的甲胄,钢芯弹头只是将细密的鳞甲击打出一个个小窝,深嵌在了其中。虽然也有猩红色的血液渗出,将附近的鳞甲浸透,但显然并没有让它受到什么致命的伤害,那些弹头也在它的拍打、抠弄之下掉落在了地上,叮当作响。而这时我也才看清,这东西的手脚指缝间,都长着一层薄薄的蹼,简直真的就像蜥蜴成精了。
另一侧,那个卫家人则同时被一个东西给拽了出去,艳黄色的冲锋衣很是显眼,能清晰地看到他突然之间就被扯到两三米开外。我们附近的手电灯光也赶紧跟了过去,就见另一个人形蜥蜴怪物已经将卫家人翻转身来,一只大手抓在他的肩头,让他的背部对着自己,并且敞开了胸腹之间的巨大裂口,作势就要将卫家人直接扯进自己身体里。
卫家人此时将这怪物的大半个身子遮住,其他人一时不敢开枪,只有天狗眯起眼睛,几只铁钉突然从手中奔袭而出,直冲这怪物的黄绿色眼珠而去。
这只被“冰熊”称为“达格尔”的怪物显然明白自己的眼睛并不如其他身体部位那么坚韧,慌忙将抓在卫家人肩头的手掌举起,遮在眼前。但它两根手指还是挂住了卫家人的背包,卫家人因此也被提了起来,天狗的铁钉也因此直奔卫家人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在这突发变化之中,卫家人一个臂膀动作极为夸张的一蜷一缩,这条胳膊就从背包背带中滑脱下来,紧接着整个身体向下一沉,就全部脱离了背带的束缚,站在了地上。就在此时,天狗的铁钉就射在了怪物的手掌之上,擦出一串小小的火花,掉在了地上。
而那怪物对背包的兴趣似乎比对卫家人还要大,见他逃脱自己的控制,并不为意,而是忙不迭地将背包塞进了自己胸腹间裂开的巨口之中。
卫家人转首看到自己的背包像面包一样被怪物一口吞入,竟然比自己被咬了一口还要气恼,竟然飞起身来朝着怪物的关节之处,就连环踢去。
没想到这个姓卫的家伙腿法竟然相当不错,动作干净利落,力度十足,鞭腿霸气凌厉,侧踹急促准确,动作之间衔接得还极为连贯,短短几秒钟之内就朝着怪物踢出了十几脚,显然极有功底,这让我们为之侧目,叹为观止。而随后我更是发现怪物的身体上冒出一串一串的微小火花,原来姓卫的两只鞋竟然是特制的,脚尖处伸出了几寸余长的精钢利刃,还泛着蓝蓝的淬火幽光。
面对着这只高大的怪物,卫家人连续进攻,气势相当之足,让我不禁感慨能来到这里的,果然没有什么善予之辈。
但怪物的那层皮肤实在是坚韧的很,卫家人连续十几脚,也没有形成真正的伤害效果。为此,卫家人更加恼怒了,一边继续进攻一边怒骂道:“我卫冕一双铁腿,死在我脚下的,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只有我抢别人的东西,没人敢抢我的,你他妈竟然敢抢我的盒子。”这时我才知道这人原来叫做卫冕,而他之所以如此恼怒,只是因为这怪物把他装有宝石玉盒的背包给吃到了胸腹之中。
那怪物似乎之前被卫冕的一套眼花缭乱的腿功给唬住了,现在则有些不耐烦了,在卫冕一记鞭腿再次甩过来的时候,它不躲不避,一只手直挺挺就朝着卫冕的胸口插了进来。卫冕迫不得已赶紧撤招,才算堪堪躲过这致命的一招,但形势瞬间便因此发生了逆转,刚才还意气风发的卫冕现在只能左右闪避了。
形势紧急之下,我急中生智,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也不管那怪物能不能听懂我们的说话,就大声对天狗说道:“继续射他眼睛,吸引他的注意。”然后又冲着卫冕大喊:“踹他的肚子,踹他的肚子,里面有宝盒,达芬奇的机关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