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这点又很出乎我的意料:“这里面有规格很高的棺椁啊?”
“你们应该研究过那些棺椁,它们明显来自不同区域,放在一起不伦不类,为什么呢?那只是为了彰显成吉思汗的战功,显示自己南征北战,统治了不同的文明!而里面装的也不是他们自己的尸骨,而是能够控制那些变异生物的物品而已,譬如我在炸药上黏着的那些宝石,就对这些生物有奇特的刺激,用一些办法,或许就能利用这点控制这些东西的行为。他们当年不知从哪里得到的信息,认为向仙人证明自己能够控制那些生物,就能获取仙人的恩准,自己也成为仙人。而我认为,这座塔,与其说是用来祭祀的,不如说是用来向仙人示威的。”
“示威?”我喃喃自语道,在我草草构筑的轮廓里,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仙人,显然有着超乎凡世的能力,是高高不可侵犯的,但现在,我发现自己太过于简单和天真。
“人手中的权力一旦到达了顶峰,就会认为自己应该操控一切,只会俯视众生,即使你是仙人,也应该是凭我调遣的仙人。”柯问峰叹了一口,像是在感慨:“更何况,他认为自己掌握了这些变异生物,这就是一支从地底钻出的恶魔军队。”
“结果怎么样?”
“他们之间发生了冲突,就在这里。”柯问峰拨开眼前一条很是粗大的藤蔓,让我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在我们的斜下方,林木逐渐变得有些稀疏,原本并肩相接、枝叶连接的森林,开始出现了一些缝隙,从上面看过去,竟然能看见一些低伏在地面的灌木,以及一座座隐约的半圆形隆起。再往前,森林如冲到岸边的潮水,戛然而止。一片极为宽阔的半圆形空地显现出来,这个区域内没有任何一棵挺立的树木,地上却依然绿草茵茵,在不断飘洒而下的温热雨滴浇灌下腾起一片氤氲的水雾。而在这片空地的尽头,是一座深褐色的巨墙,那褐色有着深浅不一的颜色,最浅的地方泛出黄色,最深的地方却接近黑色,仿佛先后泼到城墙上的颜料,任由它流下来的样子,而在我看来,更像是经过岁月磨砺、遭受雨打风吹,氧化斑驳的一大块铁板。
“那是哪里?”
“那就是大家口中的赤塔雨城,可我,更愿意叫它……”柯问峰还没有说出他心目中的那个名字,就听见从我们的背后突然传来了一片杂乱的喧嚣声,呼喊夹杂着急促的枪声证明着突如其来的危险,之前安静的雨林也像因此被惊醒了似的,平静的树枝、微微摇晃的灌木丛纷纷抖动起来,仿佛里面都藏着什么活物,它们受到了惊吓,正在慌忙的逃窜。
我们赶紧回过头去,后面的枪声更炽,一个早已变了腔调的声音大吼道:“快跑,他妈的那玩意又追上来了。”
“刚才布置的炸弹陷阱并没炸,可能是另一波。”
“管他妈的是哪一波,拦不住它们,快往前跑!”
“炸断这座桥!”
“没有屁用的,这树枝连着树枝,有手有脚都能赶过来。”
“妈的,还是要死在这里吗?刚才救我们的,快想想办法!”
有什么办法可想?当我的目光前后巡视了一下后,心一下凉了半截。身后,树枝攒动,宽大的树叶缝隙里,不知多少个泛着金属光泽的身影在来回跳跃,一步一步向我们逼近;身前,蛇骨廊桥马上就要走到尽头,一只几乎半辆卡车般大小的蛇头白骨斜倚在一处树杈间,宣告者道路的终结。
在我们正前方的,是最后一棵巨木,看上去粗糙的树皮被雨水浇得湿漉漉的,也没有事先用于踩踏的铁钎,顺着树木下去,无非是将自己的后背彻底暴露给那些“达格尔”怪物,变成行走的肉干而已。
而随着森林的喧腾,地面之上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之前在树木缝隙之间拱出地面的半球形隆起变得更大了,上面的灌木或草甸竟然簌簌颤抖了起来,还明显发生了倾斜和翻转,露出黑色的泥土,还在汩汩向外冒着水泡,隆起的土包变成了圆坑般的沼泽,吞噬着覆在其上的一切,快速融化自己周边的土地,形成一个又一个密集的圆坑。随着这些圆坑的出现,整个大地似乎都发生了震动,我们站立的蛇骨廊桥,就发生了明显的晃动,随时都有可能坠落。
这又是前后为难的绝境之地,柯问峰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自言自语道:“它还是醒了。”
柯问峰并没有时间再向我解释任何事情,他灵活地扭着身子,上下左右转动着脑袋,眼睛扫视着四周,飞快地观察这,然后腮部猛地一鼓,像是狠狠咬了咬牙,他马上大声喊着:“海妖,招呼大家往下跳,瞄准那些冒泡的地方,跳下去立刻逃离,到那墙边去!快!这位唯一的几乎。”
后面马有德立刻欣喜地回答道:“好!”回答之后,他还不忘称赞柯问峰两句:“这种办法都能被你想到,真是可以,也够疯,哈哈。”说着,他竟然不假思索带头第一个跳了下去。我大吃一惊,我们脚下的蛇骨廊桥虽然一直是向下倾斜,越来越接近地面,但现在至少还在十几米的高空,他就这样凭空跳下,下面的东西稍微坚硬一点,自己就要腿断骨折,甚至殒命于此;如果是柔软的稀泥,又会让自己的身体深入其中,估计难以脱身。
马有德固然疯狂,但却不是莽撞之徒,他很会将自己的风险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显然,他和柯问峰都掌握着我们并不了解的一些信息。果然,那看似沼泽一般、开始慢慢翻滚出水泡的圆坑和我想象完全不同,他跳进了一个圆坑之内,整个泥沼的表面像绷紧的布一样向下陷落了一点,随即又迅速弹起,如同一张蹦床,将马有德重新弹了起来,让他稳稳落在了实地上。而整个过程,只是在马有德身上留下了一些泥水而已。
众人见状,有样学样,留给身后追击的怪物一阵子弹和最后的一点炸药后,纷纷从空中跳将下来,但也不是每个人都如马有德一般幸运,还是有人在空中碰到了伸展出来的树枝,发出痛苦的喊叫;也有人落在了圆坑之外,发出重物坠地的闷响。
我幸运地落在了一个圆坑的边缘,被弹到了一块实地之上,由于没有站稳,直接平着被甩在了地上,摔得七荤八素,昏昏然间,隐约听到了更多的呼喊声,似乎很是紧急,我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马上就被一只大手提起拽着就往前奔,正是天狗。
“是谁受伤了,救他们啊。”我挣扎着边跑边回过头寻找伤者,害怕是我所关心的人。
天狗没有回答,半拖着我向前跑,而我只是这回头的一瞥,就发现了极为恐怖的一幕——身后那沼泽般的圆坑里,有不少都突然伸出了一条章鱼般的腕足,大得让人不可置信,那腕足上一张一合的吸盘,都像卡车轮胎一般。而断了一只手臂的海豚,已经被其中一只腕足卷起,带到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