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全程一直半歪着脑袋、斜眯着眼睛,混不吝地在须鲸双眼和枪口之间转动着脑袋的付千河,竟然慢慢地抬起了手,很轻松般把须鲸的枪口拨到了一边,然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好像很无奈的说道:“我算救了个鬼,你不知道自己怎么从零局出来的?”
这句话是说给须鲸听的,须鲸突然眼睛圆睁,又向前一步,差不多挨到付千河的身边,几乎脸对脸盯着付千河的眼睛,厉声问道:“是你。”
“是我。”付千河不紧不慢的回答,还是那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还懒懒地点了一下头,挑了一下眉毛。
“给我留下一根曲别针的那个人不是你。那个时候,你应该正在去赤塔雨城的路上。”须鲸自然不信任付千河。
“要是什么事都要自己去办,我早他妈爆了。再说留给你的也不是曲别针,而是一小片烟盒里的锡纸,这是成功的关键吧,而且也没有把证物留在零局吧。”付千河继续懒洋洋,这个时候,这种毫不在乎的懒洋洋却仿佛成竹在胸。
这些话的信息量极大,我忽然听到这些,顿时懵住了,比刚才听到马有德活着且回来的消息都要震惊十倍——须鲸和付千河探讨的,显然须鲸从零局逃出来的事,而付千河竟然表示自己是帮助须鲸逃走的关键。
“为什么这样做?”我和须鲸竟然同时问道,对于我们任何一个人来说,付千河这种操作都是极其让人费解的事情。在我看来,付千河绝对是零局忠诚而坚定的干员;而对于须鲸来说,一个敌对组织人员救了自己,这究竟是胡说,是阴谋,还是有充足的理由和动机,一定得搞清楚。
“人世间的投靠和背叛,说白了,无所谓就是两个事情,或者为了钱,或者因为情。那你要的是什么?”须鲸追问。
“我孤身一人,没什么负担,也没什么不良癖好,钱对我来说,其实没有太多意义。”付千河回答地很顺畅。
“那就是为了情了?谁?和这个事情有什么关系?为何之前我事先没有半点知晓?”须鲸连续追问。
付千河回过头瞟了我一眼,又转向面前的须鲸,自然拿手指把须鲸手中的枪又勾回自己的脑门上,不耐烦地说:“你的级别不够,我只是告诉你,你可能犯下一个大错误。”
须鲸又笑了:“你胡编乱造一通,我就要相信,那我也太没有判断力了。”
付千河却不示弱,反而将了须鲸一军:“那问那么多干什么?要杀就杀。看看我是否重要到需要你赔一命?我虽然回不去零局了,但他们最近的部署我可是很清楚,你的行动会不会成功,能不能全身而退,或许需要我的指导。”
“哈哈。”须鲸眼睛明显地转动了一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和付千河两眼,笑道:“你们两个还真有意思。也罢也罢,再让你们活几分钟也无所谓。”
就这样度过一劫?我先是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紧接着就转向付千河,无论这家伙说的是真的,还是权宜之计,我都必须要质问他——如果是真的,我质问他的欺骗是理所当然的;如果是他为了脱身而释放的烟雾弹,我也必须表现出对他的痛恨,这样才能帮助他瞒过须鲸。
但我刚刚把凶恶的眼神露出,就被须鲸的手下猛击腹部,我一下疼得喘不过气来,张大了嘴巴,希望呼吸到一丝空气,哪怕这空气是充满血腥味的。
不过我岗张开嘴巴后,立刻便有一堆散发着异味的破布粗暴地塞了进来,于此同时,我的手臂也被反拧到身后,然后迅速地被捆在了一起。
我挣扎了几下,并没有任何效果,还让自己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在地上。
我勉强站好,见到付千河也遭受到同样的待遇,而须鲸此时又发布了命令:“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赶紧把我们带来,也用上!”
就在手下应声后开始行动的时候,须鲸又大声对在场的所有人喊道:“从现在开始,都给我闭嘴,谁也不许发出声音,否则我就毙了他。”
须鲸的凶残,大家都是见识过的,所有的人顿时屏气凝神没了声音,只有须鲸手下从外围滚过来东西碾压地面发出的隆隆声响。
行动的,一共是两批人,最前面的一批有十来个,他们两个人一组,滚动着一个酒桶状椭圆形的金属罐体,这些罐体立起来足有一人多高,直径也有一米左右,看上去极其沉重,横在地上向前滚动的时候是不是卡在凸凹不平的地上,需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重新推动。前往这涂家港的道路崎岖难走,大型运输车辆很难进入,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运过来的。
而在他们身后的第二批人,则推着三辆小车,每个小车都一米五见方,一模一样,小车的下方有着一排滚轮,而上面立着一种很奇特的武器,猛一看上去像重型机枪,但口径极粗,几乎像迫击炮一样,向前的炮筒里伸出了一根长长的尖刺一样的东西,在月光下闪着寒冷的光芒,竟然像根巨大的针头。
我充满疑惑,想知道须鲸在这里搞什么妖蛾子,这个答案应该很快会揭晓,毕竟须鲸很是嚣张,根本不避讳我们,或许在他眼里,我们这些被他俘虏的人跟死人是没什么区别。
在须鲸的指挥下,六桶巨大的金属罐体,被均匀地放在了广场的不同位置,还被竖起来立在了那里。
“开罐!”须鲸一声令下。
他的手下训练有素,行动整齐,他们同时操作,依次扳动罐体上的数处扳手,按动一些按钮,那六桶金属罐体便发生了变化,接近罐底的罐体四壁出现的一圈小孔,一些红色的液体瞬间从孔洞中喷出,像浇地的喷洒一样将液体雨点般喷向四周。
随即,比之前浓重数倍的血腥味,像风一样迎面扑来,将我们紧紧裹挟其中!原来,这些金属罐体里装的,竟然是大量的血液。
片刻间,原本已被血液浸染的广场更加恐怖,源源不断的血水从罐体中争先恐后地奔涌而出,扑洒在广场的各个角落,竟然瞬间形成了一座血液的小型湖泊,而这猩红的湖面之上,竟然还能映出天空的一轮明月,只是洁白的月已经变成死亡般的殷红。我的脚下,血液也已经漫过脚面,即将爬上我的脚踝。
我不寒而栗,这须鲸究竟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