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叔放下手中笔，眼中满是欣慰，面前的儿子是他四子中才华最为横溢的一个，亦是宰辅之位的接班人。

不过生存与死亡这个问题，对于十三岁的少年来说还是太过深奥了些。

尉迟叔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带着尉迟铭枫出了府门，站在街道上，听百姓参拜问候，看街道熙熙攘攘，望天边云卷云舒。

“方才你问我何为生死，那你看咱们西陵国的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你觉得他们是生还是死？”

尉迟铭枫几乎是脱口而出：“感受世间万物，有呼吸有心跳，怎会是死亡！”

“是啊，我们坐在这个位置上，成为诸臣眼中钉，看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白了就是为保全万民罢了。”

“枫儿，修己身，正己家，治其国，才可平天下。但在这个过程中，注定会有人死亡，可正是他们的死亡才换来百姓的生存。”

“枫儿，你记住，比起自己的生命，忠君爱国，保全天下万民，才是我们身为纯臣应该做的。”

尉迟铭枫点点头，深望了眼不远处算命瞎子卜卦的小摊：“那父亲，一个人会将其他人害死吗？”

尉迟叔不由得一愣：“为何这样问？”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罢了。”

他将手中的纸条握了握，行礼微笑：“父亲今日教诲儿子定当谨记。那儿子就先去换衣服了。”

“好，虽有酒席，但也别忘了早些时候归来，为明日做太子伴读做些准备。”

“是！”

回房间的路上，尉迟铭枫心中始终困惑，直至温热的水流漫过他全身，算命先生的话都一直萦绕在他心头。

“害死身边所有人……害死朋友……”

“太子伴读，身局高位，眼中钉……难道做了太子伴读，与朋友之间的正常交往就会被有心人称之为结党营私吗？就会害死朋友吗？”

听着马车外的叫嚷，掀开车帘看成群孩提傍晚的追逐，尉迟铭枫突然将马车叫停。

“既如此，这个宴会自己还应该去吗？”

“小相爷，想去就去，我是个没心眼的。要我说，您也是个少年人，同老奴家孩子一般大，少年之友，同窗之谊，为庆祝您受任而举办的宴会，去一趟也无妨。其他的明日任职后再注意也是够的。”

“你说的对！”

“嘿嘿，小相爷肯听便是好的，那咱们现在往何处去？”

天边的月牙已经掩盖不住自己的锋芒，逐渐脱出深蓝的天空，但即便如此月牙也从未忘记给予天空最后的拥抱。

“去酒楼，宴同窗！”

“好嘞！”

临近酒楼，酒肉香气直入鼻腔，偏在此时，一声马啼差点没将尉迟铭枫从马车中扔向天空。

“发生了何事？”

“咳，无事，小相爷不必惊慌，有位不要命的算命瞎子拦路罢了。”

“拦路？”

“放心，老奴现在就将他赶走！”

尉迟铭枫眉头微蹙，一把拦在车夫身前：“不必驱赶了，酒楼就在前面，我一会儿步行也不会晚，你先回去吧。”

“小相爷……”

“回去休息吧。”

见自己主子执意如此，车夫也不好说什么，应声调转车头回了相府，独留下衣着极其简朴的算命瞎子与尉迟铭枫进了胡同。

尉迟将捡起的八卦盘放在算命瞎子手中，语气间尽是恭敬。

“先生，这么晚了您前来此处，请问是有什么要紧事寻晚辈吗？如若不急，可否等晚辈赴宴归来？”

算命瞎子几乎是瞬间扣住尉迟铭枫双手，剧烈的疼痛不由得叫他倒吸一口凉气。

“酒楼，卦象，有人害你，你同样也会害死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