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声喧哗,那年轻人衣着破烂,青衣短打,看上去比较寒碜,虽其貌不扬,却举手投足,干练利索。青衣小子两只小眼睛,透着精明。他周旋在庄家与几个大赌客周围,也不起哄,也不参与赌局,只笑眯眯地伺候几个老客。
青衣小子对所有人,无论大赌客还是围观人众,无论富人还是穷人,对所有人都笑眯眯的。对富人更高看更殷勤,对穷人也不低看,左右逢源,是个场子里人人喜欢的角色。
他令人称奇之处还有,从不起哄,也不跟着凑筹码,不参与赌局,无论出现多么激情似火的局面,他都抵得住诱惑,保持难得的从容淡定。
青衣小子的所为,不熟悉的人会纳闷,他在这里算是什么角色,图什么?吃什么?他的存在价值是什么?
陆石头也是好长时间才明白,一场赌局,他才是最精明的。他帮赢家收拢筹码,一分一厘不差,面前再多的钱,他也不心动,仔细码好放在赢家跟前。他给庄家布置牌局,看护筹码,一丝不苟,一分不差,利利索索,滴水不漏。
一场赌局下来,赢家兴高采烈,庄家皮笑肉不笑,青衣小子也会被赢家和庄家打赏两个小钱。这就够了,他会笑眯眯地谢过,继续忙碌着,闲下来,他会给庄家捶捶背,给大赌客松松腿,好像一个停不下来的陀螺,忙而不乱,利利索索。
看的时间长了,陆石头忍不住暗暗地对青衣小子竖起大拇指,这个小子人穷却勤快,精明干练,这种人在哪个行业,假以时日,都能成为同侪翘楚,能有大成就。
陆石头盯上了这个人,他一定想办法结交这个人,而且要收为己用,有了他的帮助,这杨家庄周围四里八乡大事小青,都收拢到自己眼界之内。
陆石头耐住性子,他对这赌场没有多少兴趣,这与万三的教诲有关,对两人的行事,有严格的规矩,即便身处风月场域,也要守住自己的躁动。即便眼前金山银海,也只取一瓢饮。人最难的就是知足,守住底线。
到了傍黑,那青衣小子,待了溜溜一个白天,精力明显的不济,与熟人们打个招呼,抽身而去。他在这里,他不在这里,好像这赌场里都没什么反应,因为他既不参与赌局也不起哄,他只能算一个打杂的小厮,来回穿梭,蹭点油水。
青衣小子快速穿过人群,像个活力十足的泥鳅,陆石头赶紧追出来,他纳闷地发现,这小子出了赌场,好像急急火火的,好像有什么急事。陆石头纳闷,一天下来,他没感觉这小子有一丝阴霾,情绪乐观而开朗,怎么出了赌场,变化这么大。
陆石头紧紧地跟在后面,保持十来丈远的距离。此时街上大部分店铺都已经打烊,但这种乡间集市,店铺后面都是住家,虽然打烊,需要的话直接登门就好,没有人会拒绝生意。
青衣小子来到一处米店,熟练地从侧门,敲门而入,直接到店家住家,少顷,带了一小袋米面出来。
急急火火地就为这点事?家里有等着喂养的家人?陆石头猜想。
那青衣小子出了米店,仍然急急火火地走在大街上,少顷,拐进一家药房的后门,来到里面,取了一包药。
陆石头点了点头,怪不得他急急火火的,家里既有人等着他的粮食,还有人等着他的药。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家庭啊。从他的行事风格看,是个顾家男子的范儿。
陆石头对这个小子,有了更多好感,也有了更多惊奇,他想看看他的家,到底是什么样的家。
青衣小子依旧急急火火地行走在集市的街道上,出了集市,拐入一个崎岖的乡间小路,行走四五里路,才有一个小村庄。
乡间小路两旁黑压压的树丛和荒草,偏僻而静谧,偶尔几声栖息的鸟叫,更显得凄清而孤寂。青衣小子依然风风火火地,就差跑起来,他从容而快速地行走在乡间小路,心无旁骛,一个人行走,也不害怕。倒是个胆大之人,陆石头想。青衣小子想不到的是,他身后不远,一个年轻的赶尸匠盯上了他,一直跟踪他。他像往常一样,快速地奔向小村庄里的一处破旧院落。
说是破旧,的确破旧,已经被风雨吹蚀的不成样子的泥土墙,看上去,比原先矮了半截,院子里一览无余的破旧,没有几样像样家具,倒是有个鸡窝。没有厢房,整个院子只有一处茅草棚盖的正房,标准的茅草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