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阿山、阿果,采岩蜂可是你们傈僳人的专长,这段时间你们傈僳人不是开始采岩蜂了吗?我见你和阿果都带着工具上来了,遇上了就采吧。不过,你们得等我和阿风从另一边下去后再采,我们在下面等你们。”
阿浩一听有蜂巢,就有点怕了。他小时候不知天高地厚,进山玩看见蜂巢就学着别人去烧蜂巢,结果被蜇得满头包。他爷爷用药酒给他治好后,一见蜂就怕怕的,再也不敢去招惹岩蜂了。
“阿浩不错啊,自已想吃就直说,自已不敢采还想吃?想的美,采了我们自己吃。”阿山一听有成熟的岩蜂巢也来劲头了,放下采好的药就开始做采蜂的准备工作,还不忘打击阿浩。
“我有寒茶酒,想不想喝。这次进山王爷爷给了一大葫芦呢!想喝就去采蜂巢。南面还有七颗红景天,等下我和阿浩从南面下去顺便采了,拿去给你阿爹泡酒。”尹长风冲阿山笑了笑说道,他们虽然不是一个村的,可他知道这小子爱喝酒。
“红景天,多年生草本,高10-20厘米……咯血;白带腹泻;跌打损伤;烫火伤;神经症;高原反应。”说起红景天,尹长风口里不由的陈述起药典里有关红景天的记载。
“长风,你怎么记这么清楚,我记得爷爷没说这么多,也没这么详细啊!还有,山崖南边有七棵红景天你也知道的这么清楚,你是从西边上的崖啊。”阿浩惊奇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本来就知道一样。”尹长风想了想,从醒来以后,自己对周围环境内的事物就知道的清清楚楚。为什么会这样呢?想不明白,也许这就是自己在梦中学会的东西吧。反正是好事,算了,不能再和他们说了,再说下去被当成神经病就坏菜了。
“别管了,有就下去采了,我阿爹正找红景天泡酒呢。今晚到我家吃饭,我让我阿爹把他藏着的麂子干巴也烤了给我们做下酒菜。”阿果倒是个孝顺的小伙子,还能想着他阿爹。
“可惜不是大花红景天,不过药效算是不错了。我和阿浩先下去,等会儿你俩采岩蜂时小心点,这些家伙大白天可不好招惹。”尹长风虽然知道阿山、阿果不是第一次采蜂,也还是关心的说道,毕竟,这采蜂可是个玩命活。
“你们放心,你们采完药先下崖等我们,我们还得准备一下才开始采呢。”阿果笑了笑说道。
……
炼丹崖下,尹长风与阿浩将采下来的药材仔细的铺开,一边清理泥土、摆开晾晒一边等待还在崖上采岩蜂的阿果、阿山。
“阿浩,你还想不想出去学医?”尹长风仿佛不经意的问道。
“等等看自费生能不能去上,好歹去正规医学院学上几年,再考个医师资格证就可以回来正式接爷爷的班了。不行就先在家跟爷爷好好学,明年再考,看看能不能考上。”阿浩神情一暗,犹豫着说道。
“阿浩,为什么王爷爷医术那么好,反而不能光明正大的行医治病?平时乡亲们找他治病也不从来不主动收费,全凭病人给点山药野货的,搞得像是在做贼一样。”这个问题,尹长风问过王爷爷,王爷爷总是避而不谈。只是希望他和王浩好好上学,今后考上正规的医学院校再说。
“我也不知道,听我爸说起过,爷爷的医术不是正规医学院学出来的,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原来一直在县城开药堂。后来国家规定,行医必须要有正规的医生资格证才行,爷爷年纪大了,考了几次都没考上,在县城里开不成药堂了,才来这里收购中草药的,时间长了也就把家安这里了。”王浩一边翻弄药材,一边说道。
“阿浩,你说,要是当时没人阻挡,林凤姐姐能活下来吗?”尹长风说着,不经意间,抬头看向远处通向大山山腰的那条山间小路。以往看过去隐隐约约山路,今天怎么如此清楚?连山路上那几位正背着山货下山的也能看的清清楚楚的。尹长风不由的将目光在山路上搜索起来,那条沉寂已久的淡淡的血路,却再次浮上心头。在心境里,那条通向山腰的小路变成了一条永远无法抺去的血路……
记得刚刚上初中那年,从乡镇中学返回村的尹长风正在王大爷家翻弄药材,隐隐听到从背后山路上远远传来的呼救声。
“王爷爷,后山上好像有人在喊救命!”尹长风放下手中的药材,对正在药铺内制做药片的王爷爷说道。
“听清楚了?”王爷爷停下手中的活,凝神听了下,“是有人在喴,走,我们去看看。”说着就往外跑去。
尹长风顺手提上王爷爷出诊时的药箱,跟着王爷爷向后山跑去。
这该死的山路,远远就能听到山腰上送病人下山的人的喊话声,可山势陡峭、山路曲折。等尹长风和王爷爷沿着江边小路跑到沿江公路与进山小路接口处时,十多公里外镇卫生院接到求助电话赶来的救护车都已经等在路口了。
可这山路跟本无法通车,几个赶来的医生也正沿着山间小路向山上走,去接那位正下山的病人。山上,几个山民一边呼救,一边往山下走。其中一位山民背上背着一个平时背货物的背萝,病人就坐在里面,依靠那位山民背着运送下山。
爬惯山路的王爷爷和尹长风很快就超过那几位医生,急速向上爬山而行,快与运送病人的山民会合时,尹长风的眼睛红了,那位病人是村子里嫁到山里的林凤姐姐,那位从小经常背着他,领着他玩耍的林凤姐姐。林凤姐姐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一年前嫁给一位和她一起上过初中的山民,在山上的村里子当代课老师。
“姐夫,林凤姐姐她怎么了?”尹长风跑上前去扶着正背着背萝,满头大汗的男人喊道。
“你姐姐今天突然喊肚子痛,这算着还没到时间呢,也没注意先送下山来,打电话给镇医院了,叫我们将人送到路口去汇合。”男人气喘吁吁地边走边说,大汗淋漓的脸膛上满是后悔与内疚。
“快放下来,是要生产了,还发生了大出血。我先给她止血再说。”王爷爷赶过来,看到背萝下面全是血,果断的冲男人喊道。
尹长风心里一惊,看向男人的背后,林凤姐姐快进入昏迷状态了,背萝底部,一滴滴鲜血正从藤条中渗出,滴在小路上,顺山而下的小路上已经是变成一条星星点点的血路。
帮着男人将背萝放在路边,王爷爷上前把把脉,翻看下林凤的眼皮,让那几位山民和男人将林凤从背萝里扶出来躺在路边,从小药箱里取出一个针袋。
“住手,那个老大爹你要干什么?你们几个不要停,快把病人送下山去,救护车就等在路边,快,快,快,一定要快。”一个正爬坡的男医生见他们将孕妇放在路边,急的大喊大叫。
“我们给孕妇先将血止住,大出血了。”尹长风见王爷爷在准备针灸,就向跑过来的几个镇医院的医生说道。
“你们是医生还是我们是医生,出了事谁负责?老王头,你有行医资格证吗?成天用你的草草药乱给人看病,还没找你麻烦呢!”那名男医生怒吼一声,几位来接病人的医生跑了过来,将王爷爷推到一边,看了下病人的情况,“病人严重失血,别耽搁了,快送到山下去。”那名男医生果断地命令道。
很显然,这几位镇上的医生都认识王爷爷,也知道王爷爷是位中医,毕竟都在这片大山里,想不认识都难。
几位山民见到镇上的医生来到了,仿佛有了主心骨,七手八脚的将林凤重新放进背萝里,让她男人背上就往山下赶去。
王爷爷张了张嘴,想叫住他们,可最终没有喊出声来,就这样呆呆地站在路边,失落的望着匆匆向山下赶去的山民和镇里的医生。
尹长风看看呆呆的站在路边向山下茫然张望王爷爷,双看看正坐在背萝里,由她男人背着往山下去的林凤姐姐,她那上仰的苍白的脸色被几缕乱发覆盖,在山路上越行越远,留下的,是那一路上洒下的淋漓鲜血……
这一刻,懵懂中的尹长风感觉到他的林凤姐姐不是去往救命的天堂,而是正在通向那无边的奈何桥。她,能坚持住到达十几里外的医院吗?
最终,林凤姐姐走了,与她那尚未出世的孩子一起走了,那条通下山的血路成为尹长风心中永远的痛!
……
“阿风,别提了,就为了这件事,爷爷都快要后悔死了。每次喝多了几口,就对我提林凤姐姐的事,要我好好学习,考上正规医生后回来继续跟他学好中医,接管他的中药铺,在这大山中把药堂重新办起来,名正言顺地给乡亲人治病。可我,可我不是读书的料,特别是英语,今天学明天忘,连上高中都是自费上的,老是学不好。”王浩满脸懊恼的说着,顺着尹长风的泛起泪花的目光,也呆呆的看着远处那座大山。
“阿浩,坚持住,跟爷爷学了这么多年,都已经能帮人看病了,不继续学医可惜了。不就是高中那点课程吗,不行再努力一年,你一定能成功的。我已经考上上都中医药大学了,等过几个毕业了,拿到医师资格证,我的回来陪你一起行医,为这大山里的乡亲们治病。我们还要改造这片大山,使乡们都富裕起来,不再因不能及时就医而丧命,不再因没有老师而失去受教育的机会。我们一定能成功的。”尹长风将目光从那条山路上收回,看着王浩说道,这话,更象是对他自己说。
=======致读者,第一章在发布到54章时重新进行过内容补充,那条血路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当时写了,不忍发出。想想,还是发布出来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