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池塘边, 草坪上的白色蕾丝被子里。
黑发少年睁着眼侧躺着,修长指节抓着被子一角,身体近乎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鸦羽般的睫毛时而眨巴两下,恐怕会让人以为这是个精致的假人。
现在是早上七点钟,通常来说,是罗伊睡觉的时间。
哈洛什:【陛下,您该休息了!】
罗伊动了动, 做出一个翻身的动作, 翻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 又翻回原先的躺姿。
“我不困。”
他说完, 指尖缓缓朝着自己的脸颊探去, 小心翼翼地在上面碰了碰。
他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烫。
亨尼叹了口气, 【陛下,银发少女亲的是小男仆的脸,不是您的脸啊。】
一直搁那戳什么呢?
罗伊冷冷抬眸向水面望去, 紧接着轰、轰两声,水面炸响两个半人高的水柱。
哈洛什幸灾乐祸:【你把陛下惹生气了, 亨尼!】
亨尼:【滚开。】
罗伊生气归生气,可亨尼说的也是真的。
唇印留在了小男仆的脸上。当芙洛拉在他脸上留下一吻,两人对视几秒后, 她看起来有些羞恼, 绯红着双颊想要擦去唇印。
他当然不愿意,可是她更要面子, 不想让其他人看见他脸上的唇印, 闹着非要擦掉。
于是他逃了, 一口气向着屋里跑去,跑进了月光庄园里独属他的那间客房,反锁上门。
小男仆保住了唇印,现在正在月光庄园里沉睡,罗伊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就这么发了一晚上的呆。
他说不清那一瞬间是个什么感觉,软软的,温热的唇瓣突然贴上来,时间太过短暂,以至于他没能反应过来。
当她退开后,他就像现在这样呆愣了几秒,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脸上有些酥麻。
罗伊手指抓紧了被角,冷白的脸蛋上慢慢浮起两团几乎看不见的粉红。
亨尼:【陛下能这样还不是多亏了我?我多说两句怎么了?】
哈洛什感到不屑:【怎么就多亏你啦?你不就是说了一句什么‘不要掩饰自己的喜爱’吗,那陛下被亲是他自己做得好,和你这句话可没多大关系嗷。】
亨尼怒道:【放屁!我要是不提点一句,你觉得陛下能开窍?!你个臭小子怎么回……】
“闭嘴。”罗伊冷声:“再吵就让你们睡觉。”
【……】
亨尼忽然有种被用完就丢的委屈感。
亨尼:【陛下,您就不好奇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罗伊不解:“还需要做什么?”
亨尼被这句话问得哽住,哈洛什忍不住笑了几声,才道:【陛下陛下,您只不过是被亲了一口而已,这才迈出去第一步呢,接下来只剩……九十九步了!恭喜陛下!】
罗伊沉下脸。
他不耐烦道:“少废话,直接说。”
恋爱是门学问,追人更是技术活,如果让罗伊去看一本一般人写的《如何追求女人》,那他八成是看不懂的。
好在亨尼和哈洛什在他身边多年,十分了解罗伊那非同常人的脑回路,所以总是能用最容易理解的方式把罗伊教明白。
罗伊又听了一小时的课,脸上的红晕愈发明显。
他在白色蕾丝被子里蛄蛹了两下。
原来亲一口并不是结束,原来他还可以和她做那么多的事情。
原来当对方主动的时候,那种感觉和他单方面强迫完全不一样。
罗伊红着脸,从床单这头慢慢滚到那头,把自己缠成了一只白色的蚕宝宝。
哈洛什疲惫道:【陛下,天已经亮了很久了,人类都出来活动了,您快休息吧!】
亨尼的嗓音透着沧桑:【我有点撑不住了。】
罗伊的声音从被子里闷闷传出来:“再等等,我就快困了。”
胡说八道,他现在精神极了。
熬夜是这样的,即使身体已经支撑不住,可头脑却是兴奋的,罗伊在被子里翻来覆去,直到中午才勉强睡着。
-
与被亲的人完全相反,亲人的芙洛拉在犯下罪行后,当晚睡了一个很香的觉。
第二天起来,她神清气爽,连那点内心的悸动都平息了下来。
她又想清楚了,小呆瓜说的那句“喜欢你”应该没有什么其他意思,谁让他的上一句话是“我不喜欢火”呢。
我不喜欢火,喜欢你。
瞧瞧,她在他心里是和火一个级别的。
她只是一个物件罢辽。
芙洛拉惊叹于自己的阅读理解能力,同时也对于昨晚那个小女孩般脸红心跳的自己感到羞耻。
她居然还说了句“我也是”,哈哈!可笑。
怪不得戴里克在被亲之后会露出那种表情,还跑回了屋子里不见她,甚至还锁上了门。
一定是怕她趁他睡着时溜进去做什么。
芙洛拉心里虽有失落,但也不至于伤感,她洗了个香香的花瓣澡,穿上一身浅粉色的蕾丝长裙,配上纯白的连裤袜,银白长发梳成两个麻花辫,整个人看起来完全是个少女。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精致的脸,问爱玛和莉莉娅道:“你们说,我看起来有几岁?”
爱玛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十六岁!我们小姐本来就长得年轻,这么一打扮就更显年轻了!”
芙洛拉不满,她这身体本来也才十六七岁的样子。
莉莉娅认真分析了一番:“小姐脸上没有肥肉,再加上气质成熟,所以经常会让人忘了您的实际年龄。您穿星空礼服再化上妆的时候像二十岁,平时的话……”
“像多少?”芙洛拉期待地眨眨眼。
莉莉娅斩钉截铁道:“十八岁!小姐永远十八!”
芙洛拉:“……”
18-15=3,行吧,她终究是个姐姐。
“小姐您去哪儿?”
“去换衣服!”
芙洛拉一边扯散幼稚的麻花辫,一边忿忿道。
今早汤姆的车队给月光庄园送食物时,顺带送过来一封信。
信封上有被人拆动过的痕迹,不是很明显,需要仔细观察才能发现。
虽然不知道拆信的人是谁,但在这个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的香雪兰宫,芙洛拉倒也对此习以为常,她拆开信封,信上的字看得她皱起了眉。
“写信的人是个医生吧?”她问。
字迹缭乱狂草不说,排版还十分密集,明明只有几句话,却是标点段落不分,芙洛拉看了好久才勉强分辨出内容。
信上写了首诗:【你是细雨后第一朵绽放的白色香雪兰,想摘下你的人成千上万,不想摘下你的人在远方沉默守候——回到土壤凋零的香雪兰啊,家是你破土而出的摇篮。】
写的什么东西。
这是芙洛拉看完信后的第一想法。
尔文的生日宴会上,她故意弹奏了几遍《生日快乐》的旋律,为的是引起可能存在的其他穿越者的注意,她不知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是偶然还是必然,但如果有和她一样的人存在,应该会想办法帮助她。
这封信表面看上去言之无物,像极了三流诗人对女人表达爱意的情诗,但芙洛拉并不觉得会有人冒着危险,专门给陛下的神妃送情诗。
如果把这首诗每一句的第一个词语串联在一起:你、想、不想、回、家。——你想不想回家?
这个世界是没有藏头诗的,如果信上的内容不是巧合,那么只能说明写信的人十分聪明,或者也是个穿越者。
芙洛拉思忱片刻,用羽毛笔蘸上墨水,开始回信。
【请先练好字再来写情诗,帮看信的人省点眼睛吧,我的时间很宝贵。】
请、帮、我。
-
午饭时间,芙洛拉亲自从一桌子菜里各挑了一点,放在盘子里,给戴里克送了上去。
她敲了敲门,“戴里克,你饿不饿?”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线冷漠,显得高贵而不屑——她才不要当舔狗。
就算是暗恋小弟弟,她也永远不要做卑微的那一方。
房间里没有发出声音,里面的人就连动都没动一下,看样子睡得很熟,芙洛拉道:“我给你放在门口,醒了之后记得吃。”
吃过午饭,住得近的蕾娅率先来到月光庄园。
爱玛和莉莉娅在厨房帮杰克森洗盘子,芙洛拉便和蕾娅来到二楼的露天小阳台,边喝茶吃点心边聊天。
蕾娅的性格其实不错,这一点在她们初见时芙洛拉便察觉了。
只是蕾娅有个很大的缺点,就是太爱自己的男朋友,她三句话不离自家男仆,也就是她的秘密情人迪伦。
每当提起迪伦,蕾娅总是会露出一副花痴脸,不断夸赞他有多么体贴,对自己多么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