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把对方当成挡箭牌,倒也算得上某种程度上的心照不宣。
刚刚死里逃生的卧底似乎闲不下来,在病房内试图逃跑,来到西雅图也不闲着。骨子里的正义感是驱动他前进的标识,当他投身于自己想做的事情中时,那双眼眸闪闪发光,好似燃着永不止熄的火焰。
骸对此不屑一顾,却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路不同。
有的人天性如此,为了某些看似虚无缥缈的东西拼尽全力,撞得头破血流也无所谓、落得粉身碎骨也没关系,甚至不在乎结局。
某种意义上来说,疯得厉害。
他们的火焰是热的,和靛青色的雾不一样。
但平日里的诸伏景光,却绝不会将这种疯狂和执拗表现出来。一天中的大部分时候,他都是看上去颇为随性的。
好说话、有自己的原则,甚至于有时候还会偷偷摸鱼。
诸伏景光似乎遇到了一个令他很感兴趣的人,加上接二连三发生的案件,骸的同居人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不过,大概是自己伪装的少年是个未成年的缘故,即使景光知道【罗伊·莫里斯】并不需要他的照顾,在日常生活中,他也会更为拂照罗伊一些。
比如家里的凤梨酱从来没有缺过。
骸理所当然的享受着这份关照,即使他并不需要。
一点意思都没有,他想。
但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吗?
其实也不是吧。
就像现在,如果让六道骸评价,他依旧会说——
诸伏景光,是个很奇怪的人。
这个奇怪的人在他面前侃侃而谈,显然不清楚少年对自己的腹诽。
骸打断了他:“停!”
令景光纠结的案件背后其实也有六道骸的手笔,甚至于他还专门坑了一把安室透。此时此刻听着景光一路下来快要把火烧到自己身上的分析,年轻的幻术师虽然不至于心虚,却也委实不打算继续了。
他难得觉得有些头疼,当下轻咳一声,转移话题:“你不觉得你的分析中,某人出现的频率有点过高了吗?”
对面的人面色一凝。
原本只是随口一提的事情,看着景光的表情,却仿佛正中红心。
看起来似乎还有意外收获啊!骸少年眨了眨眼睛,等着回答。
“你说的是安室透吧?”景光的神色很快恢复如常,甚至主动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他的确很重要呢。”
一开始,诸伏景光怀疑安室透是黑衣组织的人,很难说根本的原因是什么。不过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很多时候,有些莫名其妙的直觉也往往能够一击即中,值得被重视。
而琴酒的回答似乎侧面肯定了他的猜测。
但是——
恕他直言,安室透展现出的能力绝对在酒厂员工的平均水准之上,甚至可以说是高出了水平线一大截。
而且就年龄来看,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大概率是同期——起码加入组织的时间相差不远。
然而这样的人,为什么自己却从来没有印象呢?
虽然自己的卧底事业没有琴酒那么成功,但好歹也是获得了代号的、被上头重视的干部。组织里有潜力的新人多多少少要么打过交道、要么有所耳闻。
譬如基尔、譬如莱伊。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他却对安室透这个人……或者说,这个存在,毫无印象。
总觉得不太合理。
“我得搞清楚他到底是谁。”
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不只是因为好奇、不只是因为忌惮。
诸伏景光的直觉告诉他,这很重要,非常重要。
“你还想见安室透?自己送上门去?”骸有些惊讶。
他并不了解两人之间的恩怨,但这些天以来结合琴酒的态度,倒也猜出这两人过去多多少少有些联系。
虽然诸伏景光仿佛全然不记得了。
不过,联想到茶发青年最近的几次昏迷,骸到底还是委婉的提醒了一句:“你时不时就头疼的病还没有好吧,就不怕中途犯病,他趁机给你一枪?”
“他不会的。”景光干脆利落的回答。
话音刚落,反倒是他自己吃了一惊,似乎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说出一句反驳。
还是这种不容置喙的语气。
仿佛是一种本能,本能驱使着他,哪怕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哪怕是记忆中不再有过往的任何痕迹,哪怕理智告诉自己那个人是敌人……
他也依然相信,安室透不会对他开枪。
就是那么莫名其妙、根本没有逻辑的相信着。
超越了理智、超越了“事实”。
连诸伏景光自己都莫名其妙。
沉默了半晌,茶发青年接着道,仿佛在给自己找补:“我觉得不至于,最近几件案子都和他有关系,再来一次的话,他很难嫌疑。”
而且——
“有挑战性的游戏,才好玩嘛。”
诸伏景光掷地有声。
他的眼瞳汇聚着灿烂的光芒,看上去分外夺目。
真是熟悉的感觉啊。
六道骸想。
少年轻轻“啧”了一声,光影之下,他的表情看不真切。
玩吧玩吧,小心把命给玩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