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狱,叶志仓已经被关押了两天。
睡觉的地方铺了草席,但还是不能避免的有些潮湿。只要在一处地方坐久了不动弹,长衣准会被浸湿。
当然,叶志仓是不在乎的。都是在牢房里,横竖睡不着,潮湿和干燥又有何区别。
但两天下来,熬过了最焦虑、不安的时段,困意偶尔袭来。他才知道,有个干燥一点,能睡觉的地方,是一件多大的幸事。
他其实也有机会得到一个干燥的牢狱间,甚至都有机会走出牢房。但是,都被他拒绝了,因为来找他的几波人,都是要一样东西:叶家古茶秘方。
又一阵稀碎的脚步声传来,叶志仓翻了个身,背对外面,不愿在跟这些心怀鬼胎的贼子多言。
“叶志仓,有人来看你了”
狱卒的声音传来,接着,是一阵简短的开锁声,牢门被拉开。
“沈掌柜,时间可不能呆太久”
“多谢老兄”沈沛点头致意,很自然的拉过狱卒头子的手,塞了一根小金条。
狱卒头子满脸笑意,把油灯挂在墙头,便退了出去,并随手带上牢门。
沈沛抬眼四顾,墙壁上挂着一些水珠,墙壁裂开处甚至还长了青苔。现在是初春,虽然有了回暖迹象,但这环境,呆久了怕会患上风湿。
“叶家主在这种环境下,还能睡得着,真是让晚辈好生敬畏”沈沛说着,朝叶志仓躬身拱手。
但叶志仓却没有任何回应,像没听到沈沛说话一样。
“睡着呢?”沈沛心下狐疑,微微抬眸,看向墙边的叶志仓。
见对方不动,沈沛这才直起身,拿过墙上挂着的油灯,把另一支油灯也点着,整个牢房顿时明亮了不少。
他看到叶志仓耸动的眉毛,便知道他已经醒了,只是有意不理会他。
沈沛也不在意,四处观看牢房,就像打量自己的新家。
他自言自语道:“这贡茶的事呢?个中缘由还有点复杂,但不管怎么说,沈某相信,叶家主是无罪的。您女儿也坚信如此。”
叶志仓身子抖动了下,但依旧没有要回应沈沛的意思。
沈沛继续道:“叶家主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天生丽质、跳脱勇敢,善良、正直,嗯,真是吾辈之向往”
叶志仓仍旧没有起身,他若起身看到沈沛说这话的神色,估计能够看出,这人跟多年前。拔也鹄看沈仙儿的神情,别无二致。
“可惜了”沈沛小声嘀咕了句,一丝怅然从眼中划过。
“可惜什么?”叶志仓终于出声,并缓缓坐起,望向沈沛。
“可惜叶家主只生了一个这样的女儿,这会是多少长安男儿的遗憾”沈沛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
“沈掌柜说笑了”叶志仓淡声道:“深夜来此,不会只感叹几句这么简单吧。”
“当然”沈沛笑了笑:“我只是来给叶家主报一声平安。”
“报平安?”叶志仓眉目掠过一丝担忧,问道:“我家中妻儿,可有事?”
“也没什么大事”沈沛摊了摊手,叙述道:“有一些商户去叶府退款,不过,你家姑娘还真有点本事,都一一对付了。”
“结果呢?”
“结果自然是应付过去了,叶家商行暂时得以保全,之后怎么样,就不好说了”沈沛认真道:“不过,最重要的不是这个,是你女儿和小丫鬟去茶庄,想要查贡茶的问题,是出在哪一个环节,结果被匪徒绑架了”
“绑架?”叶志仓猛地站起身,“小女现在如何?请沈公子告知。”
“也没什么大事,我跟我手下路过,随手救下了叶姑娘”
叶志仓明显松了口气,朝沈沛拱手:“多谢公子仗义出手。”
“随手为之罢了,不过有一件事,沈某倒是有些好奇。”顿了顿,眉目微凝,淡声道:“十五年前,长安城发生了一桩血案,不知道叶家主有没有印象”
沈沛随意一问,却让叶志仓一时慌了神,好几个呼吸后,才恢复平静。
他佯装出一抹笑意,淡声道:“哪一年没有血案发生,沈公子让我突然回忆十五年前的事,这还真是为难叶某人了,也不知公子为何有此一问?”
“没什么。”沈沛胡诌道:“就是那贼子放了一把大火把一处农舍点了,你家女儿说十五年前,茶庄好像也出现过这样的大火”
沈沛的话说完,叶志仓藏在袖子下的手,不自觉紧了紧,都快捏出一把冷汗。
他有些恍然,说道:“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了,那一年茶庄的确发生了大火,是一群歹人作案,具体原因倒是不太清楚,你也知道我们就一介凡商,也涉及不到什么真相”
“叶家主说得是”
沈沛说完,手上出现了一张手绢,上面写了几行字:那贼子说,他弟弟跟母亲被绑去替罪,是叶家所为,是与不是!
沈沛目光笃定的望着叶志仓,叶志仓扫了绢布上的字,神色顿生局促,当年那场血案的情景,向惊雷一般在他脑中炸开。
他不敢再看绢布上的字,移开目光望向沈沛。他不知道沈沛的来意,更不知道沈沛对当年的事掌握了多少,心下只一阵忐忑。
思略片刻,却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便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沈沛虽然已猜到答案,但看到叶志仓承认,还是让他心底升起一丝感激,不管他叶家是被胁迫还是出于其它什么原因,他们的确算救了他的命。
沈沛把绢布放在火苗上燃烧殆尽,又随意的问:“叶家主可知道,是谁送那小子出长安城,去往茶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