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及此,叶清泓嘴角挽起一抹甜甜的浅笑,她起身,朝火堆对面的沈沛,靠近了些许。然后又坐下,看向沈沛道:“沈沛,我组建商队,远离了长安,来这漠北,你一点看不出这意味着什么吗?”
沈沛望着叶清泓含情脉脉的眼神,不由得想起那日在长安城墙头,远远送别叶清泓的情景。姚安宁那时就说过,叶清泓挥手告别,她认为告别的对象就是他沈沛。
难道,叶清泓对自己真产生了好感?
沈沛有些不敢相信,他看到叶清泓毫不避讳他的眼神,心下一阵动摇轻颤。但很快,他又冷静下来。眼下的情况,哪怕叶清泓对他真有一点情愫,他们也是绝无可能的。
他为叶清泓没有跟陆子明洞房,没有落入魔爪而感到庆幸,但是,也仅限于此。如果放在之前,叶清泓都已经问得这么直接,他势必会不顾一切,告诉叶清泓,她就是他今生之向往。
但现在一切都晚了,在虎妞和姑姑被害后,他对叶清泓的爱,就注定不会有结果了。如果真要说有,那也只会是把叶清泓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从安息都护府出发时,就看到有人在拿着叶清泓的画像,四处搜寻。他这才知道,温宿王在捉拿叶清泓,只因为有人传言,他在长安城对叶清泓关照有加。
叶清泓自然而然也成了温宿王为虎妞报仇,发泄仇恨的对象。
当然,他也可以带着叶清泓逃走。天下之大,总能去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但是,姑姑和虎妞不明不白就死了,他能放下么?
沈沛移开目光,淡声道:“我哪知道这意味什么。”
叶清泓表情顿时有些僵硬,轻哼了声,故作生气的道:“果然,你跟那阿木一个德行,见了那虎妞,眼里就只有她了”
顿了顿,又道:“反正我不管,你可以去找那小丫头,但是在把我朵朵还给我之前,在这漠北,你得时刻保护我,谁叫你让我离开长安去温宿的。”
“你自己要来,跟我没有一点关系”沈沛从腰间掏出两个药瓶,放在地上,直起身道:“这是季子淳带给你的药液,眩晕心悸的时候,喝一小口,症状会得到缓解。他还让我告诉你,你去苍鸣山等他,他这次行商结束,就会去找你。”
又看了看大头和陆子明那边,大头连忙别过头,不敢跟沈沛对视,倒是陆子明挺了挺胸膛,一脸不服气的注视着这边。沈沛没有理会他,看着有些许失神的叶清泓,轻声道:“你现在身边,有这么多人,他们会保护你回到苍鸣山的,不需要我护送。”
说完,沈沛捡起一支火把,朝着枣红马走去。
叶清泓短暂失神,然后连忙起身,跑到沈沛面前。
“不准走。”叶清泓拦住沈沛,有些委屈的道:“你在长安城,假装“树神”的时候说过,你只要有一天在人间,就会看顾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你都说了,是假装,又怎么能作数”沈沛淡然一笑:“其实,季子淳跟你很般配,他当初之所以会选择跟姚安宁一起,是因为叶家参与了十五年前的案子,他被威胁了,所做的只是为了保护你和叶家,你去苍鸣山等他吧。”
“那你呢?”叶清泓问:“你去哪,回温宿跟虎丫头一起么?”
沈沛一时哑然,半响后才点头道:“算是吧”
话落,沈沛绕开了叶清泓要走,叶清泓却死活不肯让路。
叶清泓从腰间拿出绣了一对鸳鸯的香囊,硬塞到沈沛手上,说道:“你多次救我,我没有什么可感谢你的,这个荷包你收下。”
沈沛拿着荷包,没有拒绝,但仍旧绕开了她,径直朝黑暗中行去。
叶清泓愣在原地,半响后才喊道:“沈沛,你说过,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最重要的不是这个,最重要的是两人相爱。如果你有喜欢的女孩子,你就告诉她,她说不定也愿意陪你做一切事呢?”
沈沛立在原地,有那么一刻,他真想回头,什么也不顾,带着叶清泓远走天涯。但是他不能,姑姑和虎妞尸骨未寒,他必须回去做一个交代。
而这次回去,多半再无生路。
空气仿佛在叶清泓说出这句话后,就停滞了一般,连鸟雀都停止了鸣叫,仿佛就在等着沈沛一个回头。
但是,沈沛没有回头,反倒将叶清泓送给他的荷包,随手丢了出去。伴着枣红马,沈沛决绝的消失在夜幕下,一去不返。
陆子明一脸窃喜,起身到了叶清泓身边,安慰道:“这漠北太凶险,沈兄还是很有远见的,我们回苍鸣山吧。”
叶清泓神色黯然,静默不语。好一会,才持着火把去捡沈沛丢掉的香囊。
但是光线太暗,找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只好回到火堆边坐下,望着珍藏的‘神灵’信笺,一封封的翻阅。
泪水在信笺上荡开,最后,她把信笺全部丢向火堆。
一旁的大头眼疾手快,一把将信笺全部抓在手上。
叶清泓扭头望向他,大头颤颤一笑:“听那晚阿木的意思,这是沈爷的手稿,叶小姐不要,那我留着,有个念想”
叶清泓愣了下,淡声道:“他写给我的,你当什么念想”
说完,叶清泓伸手将信笺一把拿了回来,倒也没有继续扔火堆里。只拿起沈沛留下的药瓶,缓步走向一颗树下,靠着树干静默的坐着。
黑暗中,沈沛看到叶清泓好似睡着,大头一直在不远处守着。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