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风云未定,沈沛不敢立刻送小田姨的棺木回去。只好先让她入土为安,待事态稳定,再将她带回。
在山上守孝七日,沈沛、叶清泓才赶回长安。此次回去的路上,为了避免引人注意,两人只带上了一直陪在小田姨身边的女孩,一一。
女孩至从被小田收养,就再没有离开过山寨。这次小田离世,让她觉得整片天好像倾塌了一般,整个人,再没了初次见到时的灵动。
直到赶了六七天的路,途径一处小镇。叶清泓为她置办了两身艳丽的新衣,并把自己母亲留给她的发钗戴在她头上。
她这才放下戒备,有些信任叶清泓说的,她会当她是亲妹妹一样看护。她扑在叶清泓怀里,哭了好久,并开始尝试着和叶清泓沈沛沟通。
很多时候,叶清泓也努力试着理解她的表达,并不厌其烦的教她识字写字。
回长安的旅途,用了近一个月。教女孩识字、写字,给她讲诉外面世界故事,成了叶清泓和沈沛一路上最重要的事。
而积压在叶清泓和沈沛心底的那一丝不安,也因为女孩的陪伴,而逐渐在被驱散。
临近长安城,沈沛和叶清泓没有冒然进城,而是悄然前往了茶山。
让沈沛倍感惊喜的是,阿木竟然就住在茶山,一直在这里等着沈沛。
阿木也惊讶叶清泓还活着,一番交谈。沈沛才从阿木口中得知,‘五爷’带着叶清泓的母亲、弟弟,还有她大伯一家人,早就离开了长安城。
沈沛和叶清泓总算放心了些,安心在茶庄住下。
次日,沈沛乔装一番,告别了叶清泓,悄然潜出茶庄,打马朝着长安城赶去。
还未临近长安城城楼,只看到城门洞开。一队几十人组成的铁甲骑士,从城中奔袭而出,并在城门口分立成两队,马头斜对城门内。
片刻后,沈沛看到了那位一身戎装的将领。可他竟不是别人,而是姚伦。
看到姚伦还活着,沈沛固然欣喜,但心头还是不自觉浮上一层阴云:公主胜出了么?那他们的死期是不是到了。
“出发”
姚伦立在大马上,回望了长安城一眼。冷喝出声,领着这队铁甲骑士绝尘而去。
待这队骑士消失,沈沛看到了城门口,掩面抹泪的姚安宁。
沈沛悄然出现在姚安宁边上,轻唤了声:“安宁”
姚安宁侧过身,看到一身老农装扮的沈沛,先是眉头微皱,旋即眼泛亮光,惊喜出声:“沈沛,你回来了,求求你,救救我父亲。”
说着,姚安宁泪如雨下。
两人来到一处无人的巷子,听着姚安宁的哭诉,沈沛大为震惊。
原来,他起先的猜测完全错了。这场朝堂之争,胜出者并不是公主,而是太子。
听姚安宁话里的意思,是叶志清带回来的温宿王亲笔书信,以及西域多个小国的联合国书,揭开了漠北的真相。让已经要被罢黜的太子,抓住了机会得以复出。
太子更是以雷霆之速把控了朝政,将公主一党全部拿下。他念在姚伦曾是他下属,被逼无奈才反叛,所以原谅了他,让他带领铁骑去击杀依循三王子。
可姚安宁哪能不知道,这说是击杀依循三王子,实则是要姚伦死在疆场,给他一个体面的死法罢了。
想到唯一一个可依靠的人就要死去,哀伤、恐惧的情绪就止不住在姚安宁心间滋生蔓延。
大概知晓了来龙去脉,沈沛有些疑惑的问:“季子淳呢?”
姚安宁脸上露出一抹忧伤,她擦掉脸上的泪痕,苦笑道:“被你说中了,我强行留他在身边,的确不会幸福,他终究丢下我和父亲,去寻叶清泓去了。”
沈沛心里咯噔一下,季子淳不是提前回了长安么?只比叶志清晚了两天,难道途中遭遇了什么劫难?
沈沛心下不由得多了一分担忧,但也来不及多想,便让姚安宁先回家,并告诉她,他会尽一切办法保住姚伦。
两人分开后,沈沛以最快速度去找了叶志清。并拿出一封温宿王的国书,让他立刻转交给太子。
叶志清查看了国书内容,大致是温宿王收叶氏茶行嫡女为义女,愿意与唐王缔结永世之和,广开商路,并希望得到唐王的剌封。温宿王会尽最大可能,为唐王在西域诸国的治理管控上发挥作用。
看着国书,叶志清手心都在发颤,他虽然是商人,但是也在清楚不过,这样一封国书,对于一个新皇来说,将会对他稳固统治,起到怎样一种助力。
叶志清郑重的望向沈沛,问道:“你在这时候拿出国书,可是有所求?”
“我希望姚伦可以活命”沈沛有些无奈的笑了下:“这个时候有所求,只会招来圣怒。太子登基,这国书迟早要交上去,你只转达我的意愿就好,你知道该如何说,不是么?”
叶志清沉凝片刻,问道:“你现在住在哪里?”
“在西山茶庄”
叶志清沉默片刻,正色道;“那你等我消息”
话落,他拿着国书,没在耽搁,立刻去了宫中。
沈沛没有逗留,随即出城,追着铁骑进发的路线而去。如果太子没有收回成命放过姚伦,那他只能尽可能在战场上拼杀,想办法护住他了。
要让他眼睁睁看着一个牺牲爱子,救了自己性命的长者去送死,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傍晚,沈沛躲在一颗树上,暗中窥视着不远处的行军营帐。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两名骑士进入了行军大本营。片刻后,姚伦被送出营地,跟着来人一起离去了。
看到这一幕,沈沛脸上不由得扬起灿烂的笑意,整个人顿时轻松了许多。
他知道,他在不用为此番有去无回,叶清泓该会是怎样难过的事情而殚精竭虑。他现在可以平安归去,兑现还没有兑现的誓言,一直守护着她了。
世间还有什么事,比相伴守护在所爱之人身旁,来得更美好呢?
尾声
时间一晃,已是夏末秋初,季子淳就像是在人间蒸发了一样,并没有回到大唐,不知所踪。
依循三王子和沙曼,据说被他们抢掠来的女仆,刺死在了帐幕内。
而从茶商大会开始,就逐渐激化的这场朝局政变,所带来的余波已经渐渐退去。
太子正式登上了皇位,改国号开元。
如温宿王国书上许下的愿景,在唐王和温宿王庭共同的努力下。大唐与温宿王庭以及西域各藩国,缔结了永久和平的盟约,西域诸国接受大唐新皇剌封,互通有无。
叶清泓身负温宿王义女和叶氏茶行主事人两重身份,在大唐和西域诸国的文化交流及商品互市上,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没过几年,叶氏茶行如雨后春笋遍布大唐各地。甚至在西域诸国重城,也随处可见。更重要的是,凡是有叶氏茶行的地方,便一定能够看到一所或大或小的免费私塾。这也使得大唐独领风骚的科技文化,在西域大地上得以不断绽放,惠及于民。
叶清泓和沈沛的经历更是成了一段传奇佳话,在民间广为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