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李焕说话,卢象升又品了一口,便放下茶杯叹道:“只叹现在国事日蹙,流贼猖獗,不知何时才能了却君王天下事,让我安安心心喝口茶。”
李焕闻言又只能沉默以对了,大明朝的结局甚至卢象升的结局李焕是知道的,这个大明朝的守护者到死也没能挽救大明朝,如果李焕违心的说几句场面话,在李焕看来是对这位英雄的亵渎。
可如果实话实说向卢象升坦白,大明朝就快完犊子了,你费劲心力也救不了这大明朝,那李焕还没有憨到如此地步。
所以此时此刻,最好的应对方式是沉默以对。
卢象升见李焕沉默以对,只得主动问道:“却不知李守备对这剿匪局势,作何看法?”
“大人文韬武略盖世无双,如今皇上又将剿匪大业托付给你,大人来日必能达成所愿。”李焕想了想后回答道。
卢象升说自己想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从这一点上来说,卢象升最后即便以身报国,倒也真的达成所愿。
“你呀,我来这颍州城,可不是来听你这些客套话的。你且实说,你对这剿匪局势,却是何真实想法,本督想听你从实说来。”对于李焕的打哈哈,卢象升可不打算就此揭过。
李换闻言不禁陷入沉思,脸上便显出凝重的神色。
“怎么,李大人有甚话不方便说么?放心吧,在这房中,出你之口,入我之耳,无论你李焕出何言语,我皆恕你言者无罪。”卢象升脸上满是期待的神色。
颍州的改变让卢象升对李焕有了些不一样的期许,在卢象升看来,能把颍州城经营成如今这模样,必然有过人之处。
李焕放下茶杯,直起身来,向卢象升郑重地拱了拱手道:“既然大人想听李焕真心之言,那末将便实话实说罢。”
“但说无妨。”卢象升放下茶杯作洗耳恭听状。
“那下官就直说了,我若所记不差,这西北的匪患天启末年就有所苗头,但并未引起朝廷注意,等到崇祯初年这匪患如燎原烈火一般不可收拾,朝廷这才派大军围剿。”李焕理了理思路后道。
“不错,朝廷在这一块确实有所疏忽,这才能让闯贼做大。”卢象升自崇祯二年起就开始剿匪,对于闯贼的发展过程自然一清二楚。
李焕见卢象升出言附和,当即继续道:“其实我们如今回过头再将整个西北匪患的发展仔细捋一捋就会发现,无论当时朝廷如何作为,都无法改变西北匪患持续做大这个趋势。因为自崇祯元年起,西北连年大旱、赤地千里,百姓惨到为了活命竟然易子而食,扯旗造反已是必然。”
“不错,再追究前人罪责确实无济于事,那依你之见,如今这局势该如何处理?”卢象升一脸凝重地问道。
“所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既然这事故的原因已经找到,那我们就从原点出发,百姓只为求一口活命的粮食,那朝廷就得想办法给这些灾民一口活命的粮食,否者朝廷这剿匪就如同抱薪救火,薪不尽则火不灭,纵使咱们兵再多将再勇,不解决这些灾民的生计问题,这匪患恐怕是剿之不尽,与其这匪患是军事问题倒不如是民生问题。”李焕接着总结道。
“这个提法倒是新鲜。”卢象升听完只觉得甚是有理,点头称赞道。
“不解决西北灾民的民生问题,那高迎祥、张献忠他们无论输多少回,只要灾民还在就不愁兵源,可我们的士卒则是打一个少一个。纵使大人智计百出将这几个贼首擒杀,保不齐明日又会出现王迎祥、孙献忠,所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大人的刀再快可也斩不尽这无尽的野草。”李焕说完将目光向洪承畴看去。
“那依你之见朝廷该掏出钱粮来赈济西北的百姓嘛?”卢象升不置可否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