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一缕轻微的晨光透过轩窗,柔柔的映照入木屋内,投在床上的肢体纠缠在一起的两人身上。
两人面对面躺着,紧闭双眼,曼殊的头枕在沙华的手臂上,沙华的一只手轻轻搭在曼殊的腰上,亲密而和谐。
过了一会儿,沙华的眼皮动了动,双眼缓缓睁开。
一睁开,一张娇艳的脸赫然放大在自己面前,视线往下,是微微敞开的领口,白皙的肌肤裸露在外面,香肩、锁骨,还有……
不知想起了什么,沙华脸色涨红,莫名觉得口干。
打住!
沙华立刻想翻身下床,但才稍稍动了一下,猛地发现自己的另一只手被曼殊当成枕头枕着,自己的双腿也和曼殊的双腿缠在了一起,密不可分。
因为枕了一夜,那只手又麻又酸,他只觉得这手好像要废了。
沙华皱起眉头,脸色为难,这情况着实有些尴尬,他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正当他纠结时,曼殊忽然醒了。
四目相对,曼殊的脑子还未彻底清醒,此时满眼茫然。
沙华却已经尴尬到脚趾蜷缩,只得硬着头皮扯出一个笑来,问候道:“咳,仙司,早啊。”
曼殊眨了眨眼,呆愣片刻,总算反应过来了,一把缩回与沙华缠着的双腿,腾得起了身,藏在墨发后的耳根隐隐发烫,面上却仍强装镇定。
“早。”
沙华也忙从床上爬了起来,揉了揉酸麻的手臂,转移话题:“仙司昨晚喝了这么多酒,头疼不疼?我去给仙司煮碗醒酒汤来!”
曼殊知道他是想化解尴尬,刚想点头,就突然听到灵果在门外叫喊道:“婆婆,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灵果说话的声音很大,是在故意提醒曼殊。
屋内,曼殊脸色微变,心下大惊。
孟婆怎么来了?要知道她老人家一天天忙得很,八百年都没空来她这儿一次,今日怎么这么赶巧,该不会是发现了沙华?
“沙华。”曼殊立刻叫住想奔去厨房的沙华,惯来冷淡的声音中此时带着一丝慌乱,“你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万不可让婆婆瞧见你,否则她必然会要了你的小命!”
门外。
孟婆乘着摆渡船,缓缓靠在岸边,下了船刚想去屋里找曼殊,就被灵果拦住。
她奇怪道:“怎么,老身不能来?”
“自然不是!”灵果讨好的笑道:“只是这一大早的,曼殊还在屋里睡着,这会儿估计还没起床,您且在这儿稍等片刻,我帮您去唤她!”
“等等。”孟婆叫住灵果。
灵果要跑去木屋的脚步猛地刹住,回身对上孟婆审视的目光,心里不由咯噔一下,紧张起来:“婆婆,怎么了?”
孟婆眯起眼睛,“你今日竟这么早来找曼殊仙司报道?以往不是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肯起么,这不是你的性格啊。”
灵果一句话脱口而出:“嗨,我是想来看看有没有早点好吃……”
这话刚说出口,她便意识到了不对,立刻刹住了嘴,险些咬到舌头,暗暗懊悔。
因为冥府上下皆知,曼殊平日里从来没有吃早点的习惯,甚至其他东西都很少吃!
然而孟婆已经把她的话一字不漏的听见了耳朵里。
孟婆挑了挑眉梢,“早点?”
灵果心虚地躲开了目光,打着哈哈应付过去:“哦,我是说早点来看看没准会有什么好事!”
孟婆盯了她须臾,可能是信了她说的话,没再揪着这个追问,只问:“曼殊还没起?我上去找她。”
灵果一听,急了,心道坏了,沙华还在曼殊的屋里呢,要是让婆婆发现了,那小子要被打死不说,曼殊绝不会有好果子吃,她得再拖延一下时间!
这么想着,她一个箭步挡在孟婆面前,“怎劳婆婆亲自去找她,我替婆婆上去叫她下来!”
孟婆摆摆手,好像很急的样子:“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说完,不理会灵果的阻拦,径自朝木屋走去。
灵果看着孟婆匆忙走去的步伐,顿时忧心如焚,无奈地跺了跺脚,也慌忙跟了上去,内心疯狂祈祷沙华最好已经藏好了,千万不要被孟婆发现。
孟婆已来到门前,连门都没敲,直接推门而入,灵果跟在她的身后,伸长脖子望向屋内,却见卧房里只有曼殊一个人,沙华不见了踪影。
她捏了把冷汗,暗暗舒了一口气。
曼殊似是刚醒,正伸着懒腰,睡眼惺忪。眼睛一瞥见孟婆来了,急忙起身下床,请她落座,给她倒了一杯茶,恭敬道:“婆婆难得来此,怎么不差人先通报一声,曼殊失礼了。”
孟婆没马上应声,她一进门,神情就变得有些古怪,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凌厉的眼神往她屋内扫了个遍。
“婆婆?你在看什么?”曼殊故作茫然地叫了她一声。
片刻,孟婆终于收回审察的目光,转而落在她身上,开口道:“久不来看你,竟觉得此处好似陌生了很多。”话头微微一顿,又道:“这四下,怎么会有生人的气息?”
曼殊心下一沉,心道不好,方才太急,竟然忘了这点。
纵使心里慌乱,面上还是泰然自若,应答得也从善如流:“婆婆,我等守在忘川地界,除了魔物与妖人,谁会来此?”
孟婆看了她一会儿,貌似想从她眼中察出什么端倪,但她眸光平淡,什么端倪都没有。
孟婆这才缓和了脸色,在椅子上坐下,接过她手中的茶,饮了一口后,又沉着脸训诫了几句:“忘川虽无鬼差守卫,忘川河却是最好的屏障,任凭再高的法能,在这忘川河也是无用。曼殊,你身为引渡仙司,且不可懈怠,需谨慎行事。”
曼殊低头,乖巧应声:“是。”
“近几日忘川河上可有事发生?”孟婆边说,边又漫不经心地环顾了一下卧房,扫到曼殊身后的衣柜时,目光停了一瞬,又淡淡地移开了。
“无事。”曼殊欲言又止,“婆婆,曼殊近日有一事,一直想不通。”
孟婆道:“何事,但说无妨。”
“为何人人都能感知到冷暖温度,唯独曼殊不觉冬之严寒,夏之酷热?”曼殊蹙起眉头,很是费解。
孟婆闻言,视线一顿,抬眼看向她,也皱起了眉头道:“你执掌引渡仙司百年,从未有此疑惑,怎的今日有此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