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前,涿鹿之战中,蚩尤与黄帝为争夺领土,大战了一场。那一场打得天昏地暗。但蚩尤不敌黄帝,被打得节节败退。
蚩尤负隅顽抗,却是强弩之末,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落于黄帝之手。
黄帝杀死了他,从他身上摘下染血的木枷,抛掷荒野。
却因他死得太不甘心,心有执念,贪念领土,怨恨黄帝与众神,乃至是众生,又愚昧无知,直至被杀死,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败,只把这一切都归咎为众神偏心黄帝。
他痛恨众神偏心黄帝,觉得就是因为众神偏心去帮黄帝,这才使得自己节节败退。
死后,他心中的贪念、嗔恨、痴愚不消。于是,木枷化作枫林,衍生出人间的贪嗔痴。
蚩尤讽笑一声,“难为你还记得我。”
“没想到,上万年过去,你竟卷土重来了。之前的事,也是你在背后搞鬼吧。”孟婆面色冷凝,道:“你此番偷偷潜入我冥府,究竟有何目的?”
“万年前,因为那群偏心的老家伙,害得我在涿鹿之战中败下阵来,被黄帝杀死,连同三魂六魄一同被炼狱业火日夜焚烧,备受折磨……可你们却没想到,我的一缕精魄得以逃了出去,趁机在世间修炼万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回来复仇。”蚩尤说着,眼中露出浓烈的恨色,面容扭曲,神色如癫似狂:“我要让炎黄子孙受尽贪嗔痴的苦楚,要让这人间变成炼狱!”
看见他癫狂的模样,孟婆皱眉摇头,叹道:“蚩尤,已经过去一万年了,你竟还是不肯放下心中的怨恨与执念。”
“呵。”蚩尤讥诮道:“孟老婆子,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因与月老私自相恋,触犯天条,被关于此几千年不得出,你又何尝放下了心中的怨恨和执念?”
被赤裸裸地揭开伤口,孟婆脸色骤变,心里怒火生起,冷冷一哼,道:“蚩尤,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那老婆子便不介意再送你回炼狱,再受一遍业火焚烧!”
话落,孟婆将手中的拐杖重重置地,身上青光乍起,只见地面忽然开始龟裂,一条身长三丈高,通体乌黑,身上长满鳞片的九头巨蟒从地心猛地蹦了出来,立于孟婆身后。
九双金色竖瞳凉凉地盯着蚩尤,蛇信子嘶嘶作响。
孟婆令道:“去!”
九头巨蟒闻声而动,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长而尖的獠牙,欲将蚩尤吞入腹中。
蚩尤却立于原地,岿然不动。他不屑地冷笑,语气狂妄道:“就凭一条小小的九头地狱蟒,也想生吞我,不自量力!”
他召唤道:“罴,速来护我!”
话音刚落,一只身形庞大,样貌似熊,长相凶狠,毛发棕黑的东西自天边脚踏业火而来,这是蚩尤座下凶兽,罴。
罴张开满嘴獠牙的大口,对着九头巨蟒震天怒吼,利爪一挥,徒爪抓着九头巨蟒中间那只头的嘴巴,狠狠一掰。其他八只头见此,张开大口想去咬它,
它却丝毫不惧,在蛇身七寸一口咬下,那八只蛇头瞬间无法动弹,仰天嘶鸣。
趁此机会,它直接用尖利的獠牙狠狠一咬,将蛇身与蛇头撕扯成两半。霎时,青色的血溅了满地。
咬死九头巨蟒,罴满嘴鲜血,盯着孟婆,目露凶光,又大吼一声,猛然向她扑去。
孟婆心下一沉,脸上又冷凝几分。她手上幻化出一个泛着神光的金钵,对准罴,口中念咒。这时,蚩尤突然出手,一道红光如冷箭射出,向她打来!
孟婆一惊,慌忙闪身躲开。可那冷箭像是能自动追踪一般,她躲到哪儿,它便追到哪儿,在身后紧紧紧咬着不放。罴极其聪明,配合红光冷箭,朝她攻来。
殿中狭窄,孟婆躲无可躲,从屋顶上破身而出,逃到了冥府之外。
蚩尤紧追其后,浑身爆发红光,对她一顿猛攻,她被打得连连后退,只能一味的躲闪,无力还手,渐渐不敌蚩尤。外面的小鬼们见此,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助她,但这无异于是蜉蝣撼树,一道红光掠过,数百个青面小鬼顷刻间被烧成了一把灰,灰飞烟灭!
孟婆几乎被耗尽力气,气喘吁吁,躲闪的动作也不由得慢了下来。蚩尤抓住机会,一个闪身到她面前,蓄力一掌重重的打在她的胸口。
孟婆被打飞,身子摔到地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捂着胸口想站起来,却是动弹不得。
蚩尤缓缓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愉悦道:“你当了几千年的冥界之主,这几千年来,一直都是你审判世人的罪恶,这次,就来尝尝被人审判的滋味,如何?”
他说罢,伸出一只手,五指成鹰爪,欲要对着孟婆的喉咙抓去。
这时,一条黑色的绸缎自天边飞速而来,将地上的孟婆缠住,而后伸缩,把孟婆往上方带去,同时,响起一声冷喝:“魔物,休要伤婆婆!”
蚩尤微微一愣,抬头看向上空,只见半空中有一驾鬼车疾驰而来。
曼殊立于鬼车之上,乔叔、灵果站在她左右两旁。
“何方妖魔,竟敢擅闯冥府!”曼殊冷着脸斥道。
“曼殊,此人竟能将婆婆打成这样,一定不是等闲之辈。不要跟他废话,我们一起上,擒住他!”乔叔怒道。
乔叔这话说得有道理,能把堂堂冥界之主的打成重伤,一定不是普通的妖魔。
三人面色一凝,纷纷祭出法器,飞身向他攻去,但未伤到他半分,罴就立刻挡在蚩尤面前,怒吼一声,利爪向三人挥去。
曼殊的鬼缎再次从袖口中飞出,如灵活的蛇一般,将罴绊倒,其他二人见此,立刻配合她,拿出斩妖剑,刀剑一挥,顷刻间就把罴的头砍了下来,滚落在地上。
鲜血喷涌而出,罴庞大的身躯“砰”的一声,重重倒地,再也无法动弹。
解决了罴,三人又合力向蚩尤攻去,蚩尤却游刃有余地躲开他们的攻击,他们怎么都伤不到他。
“妈的,他怎么一直在躲,是不是打不起!”乔叔气急,还想继续攻去。
“等等!”曼殊制止了他,皱起眉头,凝肃道:“他是想耗光我们的力气,好将我们一网打尽。”
“参池那家伙到底死哪儿去了,怎么还不回来!”灵果气道。
自从和他们分开后,参池就突然不见了人影,怎么着都没找到。本以为他是先他们一步回了冥府,结果冥府都乱成这样了,这么大动静,也没见他的影子,人到底去哪了。
三人一咬牙,还欲再打,稍微恢复了几分的孟婆突然从鬼车上下来,张开双臂挡在三人面前,低声对曼殊道:“曼殊,我们合起来都不是此人的对手,你有上天庭的通行玉令,速去天庭搬救兵来,我来拖着他,你快去!”
“不,曼殊不会丢下婆婆自己逃生的。”曼殊说着,把自己的通行玉令交给身旁的灵果,语速飞快地吩咐道:“灵果,你拿着我的通行令,带婆婆去天庭叫人,我和乔叔留下来拖延时间,快!”
话刚说完,却见天空红光一闪,一道泛着极强魔光的罩子瞬间将整个冥府都笼罩住,连一只蚂蚁也逃不出去。四人见此,掌心立刻蓄起灵力,狠狠打向罩子。
不成想,几道灵力暴击打在罩子上,如同打在棉花上,连一条缝也没有打破。
四人脸色煞白。
“想去搬救兵?省省力气吧。”蚩尤看着三人,狠笑道:“今天,你们一个人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他说着,身上红光爆发,掌心蓄起一道妖力,对准四人便要打来,曼殊心下大惊,慌忙挡在孟婆面前,道:“婆婆,你快去忘川,唯有那里他进不去!”
忘川上有一道天然屏障,若非得到她的允许,就是大罗神仙也进不去,应该对此人也有作用。
蚩尤听见曼殊的话,目光突然落在她身上,眯起眸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极其讽刺的笑了一声,道:“小花仙,这老婆子如此对待你,你竟还舍身护她?真是令我感动。”
曼殊闻言微微一愣,小花仙?说的是她么?她的真身是一朵花?
正当她愣神之时,又听见孟婆在她耳边厉声说道:“曼殊!他想蛊惑你,哄骗你,无论他说什么你都不要听!”
孟婆的话落到蚩尤耳朵里,他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般,忽而大笑起来,道:“我蛊惑她?我哄骗她?孟老婆子,你怎能睁眼说瞎话呢?蛊惑她、哄骗她的人,分明是你啊!”
孟婆面不改色,怒咤一声:“你休要胡言!”却一不小心气急攻心,猛烈的咳嗽了起来,吐了好口血。
“婆婆!”曼殊见状,忙用灵力为她疗伤。
孟婆紧紧攥着她的手,叮嘱道:“曼殊,曼殊,记住,无论他说什么你都不要信!”
曼殊立即应道:“是,婆婆,曼殊绝不会听信此人一个字,绝不会上当的!”
“小花仙,你真是愚蠢。”蚩尤可怜道:“竟被这歹毒的老婆子骗了一千年,也不知真相,到现在一心信任着她,真是可怜啊!”
“你不要白费口舌了,我是不会受你教唆蒙骗的。”曼殊谨记着孟婆的叮嘱,他的话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罢了罢了。”蚩尤啧了一声,道:“看在你这小花仙被骗得这么惨的份上,我便好心把真相告知于你罢。”
无须曼殊搭腔,他就兀自说了下去:
“你的真身,原是人间的一株灵草,长于枫叶林边上,这歹毒的老婆子却怕我吸收灵草的精华修炼养魄,就把灵草劈作两半,把灵气最弱的草茎留下,灵气最强的花则带回了冥府。”
他看着曼殊,缓缓说道:“其实你的名字,该是‘曼殊沙华’。”
听到这个名字,曼殊突然没由来的感觉一阵心痛,低声呢喃着:“曼殊……沙华……”
乍然间,脑海中像是走马灯一样,快速闪过一幕幕模糊的画面:
夜市、与她相像的小糖人、糖葫芦、馄饨摊……
他们都是谁?为什么她看不清他们的脸?
“你们是谁,你们是谁?!”曼殊头痛欲裂,她双手抱着头,已经听不见孟婆和其他人的叫喊声,满脑子都是夜市嘈杂的声音。
而在这嘈杂的背景声中,有一道声音渐渐变得清晰。
她听见这道声音声声叫着她的名字,或温柔,或深情,或开心,或难过……
“曼殊,曼殊,曼殊,曼殊——”
忽然,有一道白色的身影,那人缓缓转过头来,她终于看清了那张脸。
是那个在街上要她帮他寻找钱袋的温润公子,他站在长街上,与她深情对望,笑得温柔至极。
“曼殊。”那公子轻声说:“我更想看你开心的笑,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永远都不要伤心难过。”
所有画面戛然而止,定格在此。
曼殊张了张口,一个名字脱口而出:“沙华!”
是沙华!
她想起来了,把一切都想起来了。
原来她忘记了的那个人,是沙华,是此生唯一一个能给予她温暖,予她情爱悲欢的人!
那个温润的公子,就是沙华!可她却对面不识,生生与他分离。
怪不得,怪不得她无法拒绝他,原来纵使喝下孟婆汤,忘却了一切有关于他的记忆,可她的心仍然牢牢地记住了他。
眼泪滴答滴答掉下,曼殊已泪流满面,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掩面而泣,“沙华……沙华……我怎能忘了你,我怎么能!”
原来她和沙华,本就生来就是一体,难怪她一遇到沙华,就像找到了另一半缺失的灵魂,难怪沙华能给予旁人都不能给予她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