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谭一纪轻声咳嗽了两声,随后说道:“宋老财,我问你,你家儿媳头上的这一顶银钗,可是从估衣街淘换回来的?”
天津卫的估衣街,最早只有估衣。所谓估衣便是卖估衣,也就是卖旧衣的地方。
早年道光年间的时候,那一条街上只是卖估衣,而如今,瓷茶文玩,鼻烟绸缎,笔墨文具甚至是中药材,都能在估衣街上买得到。
衣食住行,风月繁华,无不竞奢糜丽。
宋老财疑惑的问:“好像还真是,就前些日子,小儿带着刚过门儿的媳妇儿,过一趟估衣街。说是想挑个不错的首饰。”
他刚说完,下意识的看向那棺材旁的黑影。
灵堂里刚粉的白墙上面,那道晦暗的影子上面,头部往上的位置,还真就有一个摇摇欲坠的发钗形状的黑影。
宋老财一眼瞧见那影子,当即吓得失魂落魄了,嗷的一声惨叫起来。
谭一纪则顾不得那么许多,一把推开宋老财,然后把躲在人群后面的警察局的那队长拉到身前,吩咐道:“把你们的人,还有那些脚行力夫,包括宋家人,只要是能喘气儿的,全部退到灵堂外面。另外给我找一面铜镜来!”
一听这话,小队长立刻应了下来:“得嘞,我这就去办!”
说话间,灵堂便被金汤桥警署的警察们给清空了,只留下了谭一纪,和那只角落里正在舔爪子的黑猫。
灵堂里烛火飘忽不定,四周夹杂着阴森森的寒风,好似女鬼呜咽哭啼一般。
旧式的老宅里,也不知哪片破瓦漏水,水珠子落在地面,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谭一纪歪着嘴叼着烟,扯开黑棉袄,取出来一根粗绳,又取出来几张白纸,一根毛笔,再将毛笔蘸着已经磨好的朱砂。
嘴里一边振振有词的念叨着:“前路一线天,到了就看见!活人送别停桥边,亡人归山永无殃,主家身前皆良善,如今阴阳永相隔,要给后人留太平嘞!”
一段歪七扭八的怪词念叨完毕,谭一纪手里几根狼毫毛笔,蘸着朱砂红,便单凭白纸作画,将一男一女两个人的轮廓给画了出来,又用随身携带的裁纸刀,将那纸人裁剪下来。
只是一男一女,只是两个轮廓而已,唯独少都少了一双眼睛。
空洞无神,看着直教人心里发毛。
谭一纪随后取出来一根细致狼毫笔,蘸了蘸两笔水墨,轻点在男女画作的脸上。
顿时之间,画作里的一男一女变得栩栩如生了起来。
那黑猫更是凑近到画作前,伸着爪子拨弄着画里的男人。
咣当!咣当!
就在此刻,突然那棺材里面传来一阵异响,剧烈的响声,伴随着棺椁厚重木材的颤抖,仿佛下一刻,封死了的棺材便会突然裂开一般。
谭一纪不敢耽搁半分,旋即手腕一抖,那根麻绳便好似一条灵蛇般飞了出去,三五两下缠在了两口棺材上面。
而后谭一纪拉扯着棺材,借力纵身一跃,手提着两张纸人,身轻如燕一般,翻身跃在了那棺材头前!
取来那面刚寻来的铜镜,高举在手中,正对着那两抹墙上人影。
谭一纪看也不看此时铜镜内折射,只是朗声冲着墙上的人影喊道:“纸人上白墙,死人下阴曹。给我定!”
说完便纸人贴在了棺材上
咔嚓!
伴随着那纸人上墙,谭一纪手里的铜镜也应声炸裂开来!
“哇!”
周遭阴风之中,似有女人尖叫一般。
同时灵堂内的烛火陡然一变,本是橘色的烛火,一下子变得绿阴阴的!
阴风四起,谭一纪感觉到,自己周身好似有四只无形在抓住自己一般。
他咬紧牙关,手举着纸人紧贴在墙上,手背之上青筋暴起,寒冬时节头上硬是渗出满头碎汗。
约莫过了一刻钟,谭一纪这才走到棺椁前,推开棺材,一股黑气冲天而起!
谭一纪再定睛看向那宋家儿媳的棺材,棺材里的尸首上,一头黑发之间,赫然一根银钗格外醒目!
方才这棺椁还未下葬的时候,谭一纪就盯着这一枚银钗,注意力全在这上面。
“看来是没错了。小两口去趟估衣街,见到了这银钗欢喜就买来了,却不打听打听这银钗的来历。”
谭一纪言罢,将一张纸人放置在了棺材里面
然而就在谭一纪一把攥着那麻绳,牵引着两口棺材的时候。突然只听得啪啪几声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