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听得出来,蒋云英的语气里面,充满了不确定,狐疑,以及某种藏在音线里的惊恐不安。
当她说,那站在万国铁桥上面的叶舟山要找的少爷,正冲着河水说话的时候,谭一纪也有些狐疑的看向万过桥上的那个年轻人。
眉清目秀身材相对消瘦一些,穿着一件灰色的呢子风衣,这一年农历十月份的天津,虽说是个暖冬,但是海河面上的寒风刮起来的寒风,就跟刀针刺在脸上一样。
他那一件灰色的呢子风衣,看着就不具备太多的御寒保暖的效果。
叶舟山看在眼里,急的只喘粗气,不等谭一纪他们反应过来,这人便要冲上去,把那站在万过桥上的年轻人拽下来。
要不是翟道全拉他急事,怕是叶舟山便已经冲过去了。
“诶诶诶,老叶你先稍安勿躁,你这会儿冲过去,再把你家少爷给吓到,一头栽进水里,那可真就神仙难救了。”
“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就这么站在桥边上吧。”叶舟山急的直跺脚,但翟道全的话,他倒是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叶舟山的冷静,大多数源自于,来万国桥的路上,翟道全说自打光绪年间这座钢制铁桥建成,距今这几十年间,想不开从从万国桥上一跃而下的人,没有一百也得有八十。而且多半都没活着捞出来。
海河两岸不乏水性好的人,有的还是那专门捞尸赚钱的。就有那不要命的,从桥上跳下去,想看看从这万国桥上跳下去的人,为什么如同泥牛入海不见踪影。
可甭管捞尸队的人水性如何的好,这跳下去之后也有没浮上来的。
于是久而久之就开始传开了,说是这万国桥下面本来是龙宫东门,结果这法兰西人来了之后,建了这万国桥,镇住了这龙宫的东门。
龙王爷不乐意了,派了虾兵蟹将就藏在桥底,甭管是谁跳下去,顷刻间便会被拖入河底,沉积淤就会顷刻间把人埋在水里,而水下的水草,也会如同触手一般,把人活活的缠死在水下。所以,纵然是水性再如何的好,沉降下去也是没有半条活路。
叶舟山自然是不可能坐以待毙,眼睁睁的看着桥上的小少爷,就这么纵身一跃跳下去,回头连个尸首都难寻到。
翟道全安抚着他的心情,他却没能安耐得住,顺着人群便往里面挤了过去。
然而挤的没到一半,便听见身边传来了几个人聒噪的吆喝。
“诶!愣着干嘛呢,这水底下是有你的小媳妇儿?”
“恁么年纪轻轻的想不开,小伙子介要是跳下去,你可就真没命了。”
“小伙子看你年纪也不大,恁么就想不通了呢?不成让三不管里那几条胡同里的窑姐儿,陪你说说话,兴许温柔乡里待一宿,你就想开了呢。哈哈哈。”
“跳啊!跳!跳下去十八年后还是条好汉爷们儿。”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的说着,却也是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叶舟山加快了脚步,生怕自家小少爷真一个想不开,纵身一跃的从那桥头上跳下去。
谭一纪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冲过去,毕竟人找到了,但是救人这事儿自己可没担下来,更何况眼瞅着这人要是跳下去,自己水性也不好,跳下去十有八九也得一起沉了河。
不过谭一纪倒是第一时间,瞧见了这叶舟山老板家的少爷,与常人的不同。
他站在桥上,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水面,脸上失重保持着一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嘴唇不断小幅度的动着,乍一看像是在念叨着什么,但是谭一纪越看越觉得,蒋云英说的没错,这人好像是在和水里的什么东西在说话。
“不太对劲啊。”谭一纪眯起眼来,心中一番琢磨。只是这心里越是盘算,再看着那桥头的小少爷,越是觉得一种离奇诡异。
细想起叶舟山说,他找到瞎子道士的时候,曾在老道士给他的银镜里面,看到那小少爷的背上,趴着一个鬼婴。
于是当下从怀里取出来了一个小葫芦瓶子,这葫芦瓶子做工十分的精致,只比拇指大不了些许,握在手里的时候还没巴掌大呢,但是上面青瓷纹路精致清晰,一眼便能瞅见的是做工的匠心独具。
谭一纪将青瓷葫芦给拧开,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掌心里。那是一团黢黑的不明液体,粘腻稠密。
一旁的蒋云英立刻闻到了一股难闻的腥臭,下意识的看向谭一纪,皱起了眉头来:“这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