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家准备的早点十分的丰盛,一摞炸酥脆的果子,当天摊的煎饼配上地道的山东大葱。
单说酱就准备了好些个,虾酱,芝麻酱和甜面酱这是标配。
除此之外邰家的厨子还准备了一些别的酱,可谓各式各样,五花八门。
小菜一共四种,腌萝卜缨,香油拌芥菜丝,几颗咸鸭蛋,以及一叠醋泡心里美。
都是爽口小菜,就着一碗白粥,亦或者是刚磨好的豆浆。
“一大早就吃这么精致的,我可真不习惯呢啊。”谭一纪看着一桌子的丰盛,一边搓着手一边说道。
断头邰一边喝着白粥,一边把咸鸭蛋的壳给敲开。而后将筷子将蛋黄和蛋白捣碎了,一点点的放进碗里,搅合在白粥上。再将一些芥菜丝和咸菜,扒拉进碗里,就着一起吸溜进肚里。
一口喝下去之后,他心满意足的仰起头来,咂摸着嘴里的滋味儿说道:“一日之计在于晨,喝完这么一碗白粥。再回去睡个回笼觉,呵...别提了,就着小日子,皇帝老儿也不及啊。”
“您是会享受的人。”谭一纪笑着说。
其实在那一桌饭菜端上桌来之前,谭一纪就已经心里有了一番盘算。
邰家是三代刽子手之家,传到眼前这位的时候,邰家虽未没落,但也不如前清的时候了。
想必门口那些个年轻小厮都是邰家的人,虽说辛亥之后不管是民国还是北洋,都不允许再出现砍头了。
但实际上这玩意儿禁不住,因为虽然名义上是民国了。
但是许多地方军阀自治,尤其是在湘南广西一些个地方,仍然保留着死刑犯砍头的规矩。
所以刽子手这门声音,倒也并未完全绝了路。
然而很显然,单靠砍人脑袋。莫说发家致富了。就算养家糊口,照顾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都够呛。
眼前这人应当就是邰家的家主,倘若谭一纪记性没出差的话。这邰家的第三代主人,应当是叫邰三。
在天津的地界上,尤其是劝业场,南市和三不管这些地方。这邰三儿还是有些名声在外的,这几个地方脚行车夫,有一多半儿都是归他管。
除此之外,他自己也还经营着一家狗肉铺,城外的几个宰羊的羊倌,都和他相熟。
也就是说大半个天津的狗肉和羊肉,都由他来掌控。算得上是一方恶霸,但是比起大流氓袁文会来说,还是差点意思。
邰三儿看了一眼谭一纪,吸溜了一口鸭蛋咸菜粥之后,问了起来:“这扎纸匠的传人,怎么沦落到溜门撬锁了?”
谭一纪正吃着一个炸果子,听到这话之后,嗤笑了一声说:“那三代刽子手,怎么到了你这儿,干起了替人牵线搭桥,顺带着还在天津卫的其他地方,挂羊头卖起了狗肉?”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了邰三儿的身上,都知道这位爷的脾气。
谭一纪这话无疑是等于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一下子在场的所有人没人敢说话了,侧目看去邰三,都希望从他的脸上,读出一些情绪出来。
然而那邰三儿却笑了笑:“哈哈哈哈,你这话说的倒是不假。但是这个年月,下九流永远都有活下去的营生。就看你怎么活了。挂羊头卖狗肉也好,替人牵线搭桥也罢。无外乎就是一个讨生活的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