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过去死。
我把银锥的尖端顶在了自己的喉咙上。
我亲手害死了我最爱的人,我的希望,我的一切。
我应该去死。
事情因我而起,就这样吧,以死谢罪,让事情,以我为终。
我出生在东北的一个不算偏远的农村,没有父亲,记忆里,只有母亲与我为伴。
母亲44岁时才生的我,从小带着我去各家各户唱唱跳跳,直到我12岁那一年,她离开我为止。
后来我才知道,母亲是个“大仙”,东北叫“走马仙”,也就是个跳大神的。
而且,母亲还是跳大神那一类人里,最邪性的一类:“死骨大仙”。
“死骨大仙”必须是八字至阴的女性,走马仙之前,要食用死人骨,使自己成为真正的通灵大仙,成为真正的能召唤大仙降临的容器。
这一类人脚踏阴阳两界,注定断子绝孙。所以,如今几乎绝迹。
可是,我母亲不知为什么,44岁的时候产下了我。
据说,我诞生那一天,雷电交加,大雨下了三天三夜。
洪水冲烂了方圆百里的乱坟岗,无数的尸体都被从土地里翻了出来。
平时藏在树洞地洞里的老鼠,蛇,狐狸,黄鼠狼,都围在我家老屋周围,对着我家不停作揖,仿佛是对老屋里即将诞生的人进行着祈祷。
就在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我,一个大胖小子诞生了。
我问过母亲,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母亲每次都是微笑着不说话,深情的看着我。
我知道,父亲是谁都不重要,他并不在我身边,有母亲爱我,这就足够了。
我还没断奶,母亲就带我去出马仙,这是她的营生。
因为“死骨大仙”法力强劲,收入还是不错的,我从小过着衣食无虑的生活。
但做“死骨大仙”,付出也是巨大的,母亲只有四十几岁,却是满头白发。
母亲说,唬人的那些出马仙,反而活得很滋润。
反正阴间灵界的事情,与他们又没什么干系,他们只管忽悠阳间傻钱多的无知者便好了。
而真正替人看事儿的(看阴阳、解迷惑、驱鬼),如母亲一类,都是要折寿的。
在我还是婴儿的时候,本来一直哭闹不止,喂了奶也不停歇,但鼓声一起,母亲接大仙,听到她绑在腰间的铜钱碰撞时发出的嘈杂声,我就停止哭闹,还会开心的笑起来。
我六岁时母亲开始教我做二仙。
大仙是个容器,让仙体降临到她的身体里,帮花钱请仙的家里祛邪避难。二仙是大仙的助手,要念咒语,敲边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