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南无脸上带着笑容,一滴泪水却忽然流了出来,顺着侧脸无声淌过,划出一道哀痛的伤痕。
她再次开始讲述那个又温暖又伤心的往事。
“那天晚上,他在我旁边睡着了,逐渐没了呼吸,没了心跳,真得像死去一样,我们俩的计划成功了,送饭的灯奴发现后吓得惊慌失措,终于打开了棺材,又叫来几个灯奴把我俩抬上担架。
那一天,我仰望着久违的明蓝天空,阳光浓烈辉煌,满眼都是开花的芦苇。
我知道自己活下来了。
我静静等着小瞎子龟息结束醒转过来,到时候我们就从担架上跳下来,一人击倒一个灯奴,然后携手逃跑,一路向西,穿过八百里秦川,一直跑到青城山。
小瞎子说,山上有个跟山一样高的高人,他能罩着我们俩,一生再也不受人欺负了。
我等啊等啊,从芦苇荡抬到山顶,又从百丈崖抬进了活死人墓,大半天过去了,小瞎子始终没醒。
灯奴把我们扔到山洞后就去找组织头目复命,我爬下担架,爬到小瞎子身边,我用力去推他喊他,可是怎么都没有反应,我从缸里找了些水,滴到他的嘴唇,可他还是一动不动。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过来,根本就没有什么辟谷神功,也没有什么龟息,一切都是他骗我的。
他骗我吃了棺材里唯一的食物,就是为了让我活下去……
他明明快要死了,又骗我说那是龟息术,然后用自己的死来换我活着出棺材。
当我明白这些都是谎言的时候,我浑身力气在一瞬间全部被抽走,整个人像散了架一般瘫坐在他的身边。
我见过很多死人,可是那些人和我毫无关系,在我眼里不过是一具腐朽的皮囊。
但是小瞎子不一样,他是这个世上第一个在乎我死活的人,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是我的亲人,我在棺材里等天亮的最后那一夜,我不断地梦到我们逃出了不夜灯,一路赶去青城山,我把他好吃好喝地养大,养得白白嫩嫩,最后生米煮成熟饭,让他一辈子都是我的人!
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那个梦真美,你说要是那天一直都没天亮,我们俩永远待在棺材里该有多好?”
曹南无躺在密室的地板上,眼神里充满了悲伤:“像我这种人,生来就不配拥有阳光吧,不过才感受到了一点点温暖,便迫不及待地杀死了我的太阳。”
碑叔本来抱着吃瓜的心态在一旁吃瓜,没想到越听心里越堵,他陪伴曹南无十多年,眼见她活得各种肆意妄为没心没肺,哪里想到她面具之下,还有如此感性的一面。
作为世代侍奉曹家的碑仆,他知道不能让自家小姐一直沉浸在这种不好的情绪里,眼下他们还在这座诡异的死亡杀阵里,这些像骰子一样的密室,像是无穷无尽一般。
他们的处境相当不乐观,所以碑叔决定转移话题:
“如果小瞎子那个时候就已经死了,那夏枯雪又是谁?”碑叔按照正常逻辑,给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难道他死而复生了?”
这个答案十分荒诞,碑叔说出来自己都不相信,没想到曹南无十分肯定地说:“是的!我能肯定当时小瞎子的确死了,同样,我也能十分肯定现在的夏枯雪就是小瞎子,至于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但是如果天底下真的有死而复生的奇迹,那一定会发生在他身上。”
“不可能,俺可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