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他们的死因居然跟现在侍奉的主人有关？
鬼王有些时候，会在他们身上吸取一些东西，被吸掉之后总有一种浑浑噩噩的感觉。原来那是阳气？
“大王……”
“这……”
青山鬼王对自己充满信心，丝毫不担心事情败露，反而直接承认：“没错。”
鬼仆们动也不动，僵硬极了，愤怒和疑惑等等情绪涌上心头。
他们居然认贼作父这么多年！
“我那天明明好好过马路，突然被汽车撞飞了。”
“我们对你这么忠心，你居然！”
青山鬼王抬起手，一阵阴风呼啸而去，将这些鬼仆人们打得神魂不稳，眼看要灯枯油尽了，这才收回手。
他凉凉地说：“你们的性命掌握在我手上，谨言慎行啊。”
要不是还想圈养这些奴仆，给自己送阳气，他会直接把他们打得灰飞烟灭。
鬼仆们茫然无比，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城隍爷得知此事，心下大怒：“没想到你竟犯下此等杀孽，我要奏请上官为他们做主。”
他话音刚落，拿出文书，念出咒语，书上浮现文字，被烧灼殆尽，消息传到了地府。
鬼王脸上罕见地带了丝丝畏惧，不过旋即又笑出了声：“我修炼阴阳之体，地府的法咒又奈我何？即使阎王来，也别想降服我。”
城隍爷内心翻涌着怒气，却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只能扭头看向安如故：“我们地府的很多法咒只对鬼魂等阴物有效，他想修炼成阴阳之体，颠覆地府。”
鬼王伸出右手，手上蓦然多了一把萦绕着浓浓鬼气的大锤子，反手握住手柄：“城隍爷，你如果是人间的天师，本王还惧你三分。”
“但你们终归是地府阴神，施展不了天罡五雷正法，能奈我何？”
“终归是跳梁小丑，不堪一击。”
天罡五雷正法乃是龙虎山的不传之秘，那是至刚至阳之法术，几乎是对阵邪物的最强法咒。
即使是阴神，也不愿意受天罡五雷正法。
他抡起锤子，汇聚千军万马之势，朝着安如故面前的金色屏障挥去。
“咔嚓！”
金色屏障应声而碎，化为星星点点的碎光，瞬间四散开来，消失在空气中。
他修炼至阴至阳之体，阳气骗过了金光咒，金光威势大大降低。
“哈哈哈哈哈。”青面獠牙的鬼王笑了起来：“我看你根骨不错，将来必成气候，等你死了，我可以收你为鬼仆，侍奉本王。”
金光咒被破了，她再没有了抵抗之力，简直唾手可得。
安如故眉头皱紧，突然说道：“我不会天罡五雷正法。”
“你是想叫会的人来？”
他移开目光，咬紧牙关，几百年前他受过天罡五雷正法的苦头。
不过现在他可一点不怕了。
鬼王面对将死之人，还是非常宽容的，耐心地回答她：“这世间道门没落，修炼天罡五雷正法有成者不足巴掌之数，能伤到我的人更是没有，你还是死心了吧。”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你要是主动投降，我会给你留个全尸。”
然而对面的女人半垂眼帘，走罡步，掐指诀：“三清祖师在上，三茅祖师返世。”
“天精元元，地广用川，雷公击杖，电母制延。地精神女，天精贲然。风伯混耀，雨师沈研。”*
“轰隆轰隆！”
天空传来一阵阵沉闷的雷霆轰鸣声，简直是晴天霹雳。
青山鬼王原本淡定的脸色登时变了：“你怎么会天罡五雷正法？”
她才说她不会的！
“不对。”他回忆刚刚听到的咒语，瞬间明白了过来：“……你怎么可能会茅山引雷术？你是茅山弟子？”
安如故没有管他，继续念咒，天空惊雷炸响，电闪雷鸣，黑色的云层下蕴藏着闪电。
青山鬼王看着波云诡谲的天空，顿时慌了起来，怒吼了一声：“混蛋！”
他不敢有丝毫迟疑，咻的一声，架着黑色阴气，朝着远方逃逸。
“还想跑？”
安如故从口袋中掏出锁魂符咒，朝着青山鬼王甩去。之前为了巡逻，带了很多，没想到全给鬼王用上了。
对方被漫天的黄符咒包围，虽然法力强大，但也不得不受桎梏一段时间。
对方面色大骇，抡着大锤，将面前的锁魂符咒挥开。
“你不是说只有天罡五雷正法能让你有些许忌惮吗？”
“我之前一直在修炼茅山术，这个法咒威力太强，不比五雷正法效果差，不过一直没找到实验对象。”
“既然你如此要求，我成全你。”
“你就是个骗子！”鬼王一边用锤子抡着面前飞舞的符咒，一边怒吼。
要是知道这个小道观里藏着一位会茅山引雷术的人，他才不会送上门来。
他骂完之后，抬头看着天，云层探出金色闪电，凝结着巨大的威势，看来马上要劈下来了。
这样下去，自己绝对没好果子吃。
他立马收敛身形，化作之前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模样，笑意盈盈：“我也是一时失足，和这些邪门歪道合作，我愿意弃暗投明，为你做事。”
“真的吗？我不信。”
安如故摇头，朝天空挥手。
她是第一次用茅山引雷术，引起天地异象，明明应该非常激动。
但她心中古井无波，不知为何，好像对这种场景习惯了。
“轰隆！”
金色的闪电化为硕大的雷斧，从天而降，弥漫着毁灭和恐怖的气息，周围的空气甚至出现扭曲，仿佛将它所处的空间给撕裂开了。
与此同时，出云山上所有人不约而同停下动作，朝着头顶看去。
旋即看向安如故，眼里闪过深深的惊骇和畏惧之色。
被雷霆金光照耀着的安如故身形虚幻，宛若地上神明。
她在这里，又仿佛不在这里。
浓烈的距离感化为深不见底的天堑，将他们与她彻底分开。
“不——”
“啊——”
雷斧轰然而至，直直劈在青山鬼王头上，一阵焦糊味传来，雷霆金光瞬间将之淹没。
他的叫声凄厉而又惊恐，然而戛然而止，肉身在雷霆金光中轰然爆碎。
雷霆金光消失殆尽，青山鬼王什么也没有留下，只有空气带着丝丝焦糊的味道。
无数鬼怪朝着此地看来，顾不上打架，直直朝着安如故跪了下来，瑟瑟发抖。
“别杀我别杀我，我，我投降。”
“呜呜呜，好可怕。”
安如故仔细查看了一遍，确认青山鬼王已经被茅山引雷术劈得魂飞魄散，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刚刚城隍爷见到雷霆金光劈向青山鬼王，已经走得远远的，生怕劈到自己头上。
等到雷霆退去，天空恢复如常，他才回到安如故面前，朝着她作揖，感慨地说道：“我早知道你法力高强，今日一看，果然不同凡响，甚至超出所料。”
“我定会向上官，奏明你的功劳。”
“多谢。”安如故问道：“这些鬼魂……怎么办？”
“等会我将他们送去地府，恶鬼打入地狱，其余的送去投胎。”
安如故像是想到什么，掏出自己的任务本，神色如常：“这个接引鬼魂，能算在我们俩的头上吗？”
她的接引鬼魂数目只有六，把这几百个鬼魂算上的话，可以从一级阴差跳级升到三级阴差了。
城隍爷愣了一下，没想到她居然在意这个，笑着说道：“当然可以。”
他已经升无可升，不在意这点小功勋，殊不知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城隍爷和其他鬼差掏出勾魂令牌，将青山鬼王的数百个鬼魂收入令牌之中。
他们世界观崩塌，浑浑噩噩，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
那些应召而来的孤魂野鬼基本上没有供奉的，很想投胎，只是阴差阳错下，没有阴差接引，所以纷纷听话地和城隍爷离开了。
数百个鬼魂离开，偌大的出云山终于恢复平静。
只剩下出云观的人，以及一个不速之客。
钱蔚来无力地坐在地上，惊恐地看着安如故：“你怎么会茅山引雷术？”
他所知道的茅山传人里面就没几个学会的，学会了的人，也无法引起天地异象，闹出这么大的场面，击杀一个鬼王。
“和你无关。”
安如故将蠢蠢欲动的小女孩拉到自己旁边：“你是幽都的人？”
明明是疑问句，语气却特别笃定。
钱蔚来被戳破身份，而且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索性笑了起来：“对，来拿你的命~”
“那你的希望，注定落空。”
不多时，穿着黑色制服的特管局的人上山来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他们还在加班。
不过他们脸上倒是没有厌烦之色，反而非常兴奋。
特管局的林微雨翻找资料，兴奋地说：“钱蔚来，首领儿子，擅长画符以及诅咒，上了通缉榜很久，没想到一直变化容貌，躲在南城。”
安如故闻言眨了眨眼，总感觉有点异样，不过没有多说。
特管局好像对幽都的成员了如指掌，非常了解幽都。也不知道是想办法从被抓获人员嘴里套出来的，还是有什么其他的信息渠道。
钱蔚来见特管局的人将自己围住，眼里闪过凶光，开口念出诅咒。
他在诅咒上的造诣非常高，声音也是诅咒的媒介，可以用声音来下咒。
然而特管局的人早有准备，立刻将他的嘴捂住，套得非常牢固。
林微雨见同事将他控制住之后，扭头看向安如故，笑着说：“因为有你，我们部门的业绩蹭蹭涨啊，你知道我们现在称呼你什么吗？”
“什么？”
“哈哈哈哈哈，福星。”
林微雨和她又聊了几句，说道：“他的奖金还蛮高的，等到时候打你卡上。”
“好。”
他们带着钱蔚来离开，擦肩而过的时候，钱蔚来的手动了动，地面发出叮当一声。
声音随即淹没在脚步声中，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他们走后，安如故回到房间，似有所觉地看着脚边，玻璃试管被打开，红色的丝线在地上像蛇一样乱爬，其中一缕丝线距离她只有咫尺之遥。
如果不是她低头看，很有可能已经爬到了她身上。
“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她念完咒语，身体表面浮现淡淡的金光，以金光为盔甲，百邪不侵。
她带好手套，将这些丝线全部收回试管之中盖好。
她旋即透着玻璃，看着里面蜿蜒缠绕的红色丝线，非常好奇。
好像有生命力，应该是虫子吧。
她联想到钱蔚来口不对心的模样，眸光变了变，他们莫非想对自己下蛊？
最强的蛊虫不外乎两种，一种是杀人，一种是操控人心。
她收好红色丝线，决定明天去查资料，看看这到底有什么用。
...........
她准备回自己房间，路过小僵尸的房间，突然听到一阵响动，走进去一看，小僵尸跳进了棺材里，在黑暗中摸索半天，拿起了一颗糖。
她缓缓撕开包装，将糖塞进嘴里，随后躺在棺材里，双手放在胸口上，一副安详的模样。
如果不是眼睛还睁着，嘴里还吃着东西，倒像是睡着了。
“今天的事，多谢你。”
安如故见她晋级之后有自我意识，好像没有发狂，心下稍稍放松。
她自己不在道观出不了事情，要是小僵尸没有拖住钱蔚来，让对方在道观大肆破坏，把房子搞塌了就不好了。
出云观整体是个古董，比如瓦片碎了，很难找到地方去修。
小僵尸咬着糖，脸微微发红，久久没有说话。
安如故以为她不会回答，准备转身离开。
她想了想，说道：“……我还要糖。”
“明天给你买。”
安如故体贴地关上门，往自己的房间走，路过长明灯的房间。
一缕烟雾飘散到门外，勾缠着她的手指，好像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她以前是礼佛的，现在来了道观，入乡随俗，开始看道家书籍。她偶尔看书，偶尔出来看香客，俨然一副清修的模样。
今天出云观出了大乱子，她有心无力，不能帮忙，只能探出烟雾，给安如故加油。
安如故倒不介意，安慰她两句之后，没想到对方突然说了一句：【那个人说的诅咒，有点耳熟。】
她学得特别快，现在已经会白话文，于是不再用文言文。
安如故：“？”
“怎么了？”
【我以前看过和他说的很像的诅咒，好像同根同源。】
“在哪里听到的？”
【我对这方面很好奇，那时候和刘相的小徒弟私交甚好，他于是给了我一本书。】
安如故眉头微蹙，感觉事情透着丝丝怪异之处：“他叫什么？”
之前她下古墓的时候，将长明灯带了出来，那些墓葬品上全有诅咒，诅咒已经失传，非常难解。
那时候她问这些诅咒是谁下的，她说是刘相的徒弟。
【苏桥。】
“我知道了，谢谢你。”
安如故跟他说了几句话之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打了一通电话，将这件事情告诉特管局，让对方查查钱蔚来学的东西的来源。
对方立即答应下来。
她宽衣睡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若有所思。
四百多年前的人物，能活到现在吗？
而且钱蔚来是首领的儿子，年纪轻轻，一身本事。大概率是首领教的。
难道，首领是苏桥……
............
翌日天光大亮，出云观笼罩在熹微晨光之中，透着云雾的空气清新无比。
安如故早早打开直播软件，准备直播。
直播刚开，便涌进来无数观众。相比于往常，今天的弹幕非常不一样。
【好家伙，坐标南城郊外，昨天晚上天空闪着金色雷电，我拍了图片。后来查了查，那是出云观的方向啊。虽然就一道闪电，但是消息已经刷爆同城论坛和热搜了。】
【何方道友在此渡劫？】
【我知道是谁，但我不说（狗头）。】
【主播，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渡劫去了？】
【主播，你是不是背着我拯救世界了？】
【唉，看来几百年前的事情瞒不住大家了，我就直说了，我和大乘期的主播修炼百年之后，昨天晚上度飞升雷劫了。】
安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