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行凶杀人。
这是十二名登场演员,陆续遭到天使杀害的故事。
十二个人原本都是天使,但因为憧憬人类,希望与人类共存,而触怒天神。被夺去天使的能力,成为罪人,贬入凡尘。
但遭到杀害的这群人,无法判断这是否是天使所为。因为杀害的手段是坠楼、毒杀、勒死、使用刀子等等普通的手法。也没人撞见行凶的瞬间,都是在落单的时候被一个个杀害的。无法知晓这一切是超自然行为,还是人类的诡计。
登场人物们对此也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
有人认为,如果是天使,使用神剑即可,没必要使用这种复杂的手法。因此是人类所为。
有人认为,他们都是罪人,是命运共同体,没有自相残杀的理由。只有天使有动机,是天使为了让他们分崩离析才故意这么做。
而村上是整合这十二人,像首领一样的存在,他在舞台中央呼喊:
“神啊,我们犯了罪。你拔去我们的翅膀,将我们打入凡间,作为惩罚。可我们不是已经在赎罪了吗?为什么还要做出这么残酷的行为?”
这出戏主要内容是,被放逐的前任天使,为了得到天神的原谅,而聚集到古老剧场。
十二个人的关系,就跟现实一样,非常错综复杂。
恋人、姐妹、仇敌等等,错综复杂的情感交织,除了当推理故事看,还可以当感情故事。
总之是一部非常精彩的著作。观众们都沉浸在演出中。精妙的剧本,舞台演出的效果,演员们精湛的演技——尤其是村上,宛如投入了灵魂般的逼真演技,令观众们目不转睛。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松田阵平。他在确认舞台上的剧目按剧本正常演出后,开始集中精神,观察着观众。
虽然不认为犯人会堂堂正正地坐在观众席上,但以观众的身份入场,是混进现场最方便的手段。松田四处环顾,观察有没有人举止可疑,或者不自然地中途离席。
粗略地扫视一眼,就随处可见一些观众,不算可疑,但对戏剧也并不热衷。
带着孩子的中年妇女;一对年轻的少男少女;戴着老花镜的老人;已经快要睡着的中年男人;没有看舞台,而是注视着场内的中年男人。
松田有些在意最后的男人。
他的外表是那种随处可见的长相。深蓝色西装,有帽沿的圆帽,单手拿着丁字形拐杖。类似西洋绅士的装扮。
看上去很正常,但松田直觉有股说不清的违和感。
他坐在最前排的座位上,挺直背脊,一动不动。显露在外的消瘦外貌比起来,外套显得大了些。
‘好像藏了东西的样子。’
抱着这样的怀疑仔细观察,就注意到他的眼神。他看戏时的目光过于锐利,好似要将台上的人看穿。是一种类似看猎物的眼神。
松田将这人列入重点怀疑对象。
外套下是藏着凶器吗?拐杖呢?
如果他从这里冲上去行凶,能阻止吗?
松田估量着距离,在脑海中预演阻止的动作,计算行动的路线。
接着——
“呐,我可以问你吗?”乱步突然说。“这些观众全都是付钱来看这个的吧?”
第一排非常显眼,演出中也很安静,几乎是乱步出身的一刹那,周围人就将目光投了过来。
“安静,现在正在演出。”松田告诫他。
“为什么这种一目了然的故事,要付钱来看?”
乱步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问道。
松田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
“这场戏的结局不是都很明显了吗!那家伙就是犯人!看了前五分钟,大家就知道了吧!为什么还要看下去?”
两旁的观众出现轻微的骚动。但乱步不在意。
“第一起凶杀案,凶手有不在场证明,是因为用了蜡烛定时的诡计!蜡烛只有两根,大叔你也看见了吧?”
乱步四周的人都开始轻轻耳语。舞台上的演员也偷偷瞟了一眼乱步的方向。
“啊啊,真笨!现在在你面前的就是犯人!你手边有一开始拍的照片吧?看一眼照片不就知道了?喂,你干嘛拖拖拉拉的?”
四周观众们的讨论声已经响起,可以隐约听见类似“这个小孩怎么回事”、“凶手”、“真的吗”、“好像说得通”之类的字眼。
“喂!”松田小声地喝斥他,但乱步没有停止。
“啊——不行,完全不行。到收发室的两人会被杀。因为他们刚才碰巧看到了,能够作为证据的蜘蛛网。凶手现在肯定会找个理由离开房间,就像是‘去拿地图’这种随便的理由。我不是说了吗,不能让他逃掉!”
乱步不满地踢动双脚。几乎是在同时——
“我去拿地图。”
舞台上的人物说出台词,同时消失在侧幕的另一头。
周围的声音瞬间变大,夹杂着一些不可置信的惊呼。
松田阵平头疼,他有些强硬地说:
“停下。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
“为什么?为什么大家要看这种戏?我完全不明白!我只觉得非常、非常不耐烦!”
乱步的眼眶发红。
“为什么?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任何人,不明白任何事!为什么大人会这样?没有人跟我解释!”
乱步大叫。
长久以来,堆积在乱步心中的疑惑、孤独和恐惧,终于在此刻,在受到那一记猝不及防的拳风后,爆发了出来。
“我好怕。好像被怪物包围一样。也是,再没有人能理解我了!唯一了解我的父母已经死了!”
他朝着不存在于世间的某处恸哭。
舞台上,主角向着遍寻不到的天神祈求,与乱步的呼喊声重叠。
“如果有神,请救救我吧!如果有天使,请救救我吧!为什么要让我孤单一人!为什么我非得独自活在这种满是怪物的国家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