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松田警官,你怎么样?”
松田阵平迅速汇报情况。
只要警方注意不要晃动摩天轮,他就能很快完成任务。
然而,就像是松田不详预感的印证——
“勇敢的警官,我不得不赞美你的勇气,爆炸前三秒,我会告诉你,另一个更大的烟花在哪里。预祝你成功。”
炸弹的显示屏上,在还剩4分22秒的时候,滚出了这句话。
一切的不安落到了实处。
松田阵平洞悉了这次复仇事件的全貌。
他也瞬间意识到,他的生命,只剩下这最后的4分22秒了……
这时——
“我知道第二个炸弹在哪,米花中央医院,绝对是那,松田警官!”乱步拿着地图,抢过佐藤美和子的手机,小声而快速地喊着,“不需要等了,快点把炸弹拆掉!”
“……”
“绝对是那里!我可以肯定!”乱步的声音自信而笃定,可他拿着手机的手,却微微颤抖。
松田阵平点了根烟,苦笑。
“我相信你是对的,乱步。但是,你其实也清楚吧。”
“……”手机那边的声音,非常嘈杂。
“犯人的目的,是向警方复仇。如果我拆掉这个炸弹,你能保证另一颗不会瞬间爆炸吗?乱步,我赌不起。我首先是一位警察。牺牲我救一群人,怎么看都是划算的。”
——这是一场针对警察的复仇。
歹徒就在现场的人群中,注视着现场慌张的警察们,注视着72号轿厢。这颗炸弹有遥控引爆的装置,另一颗一定也有。
坚持了整整四年的复仇,根本不会给他侥幸的机会。不论他的选择是什么,不,或者说他从来就只有一个选择。
警察,永远不会将群众的性命放上赌桌。
结局从他选择上摩天轮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给警方确切的地址信息。
松田以为他会至少犹豫一下,但完全没有,他心中只有坦然。
松田点了根烟,眺望着窗外。摩天轮很大,轿厢停住的位置很高。他能清晰地看见,远处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人们缩小成一个个点,繁忙地生活着,仿佛能看见人间百态。
他没有降谷零那么执着的信念,他上警校最初的动机,不过是揍一顿警视总监。
但这种烟火气,就是他想守护的一切。
路是走出来的,总有人要当那个先驱,他只是领先了其他人一步。
松田甚至有些庆幸上来的人是他。他没什么朋友,人缘也很差,死了也不会有多少人在意。其他人,每个人都有比他更深的羁绊。如果被炸弹犯的报复行为毁灭了人生,多可惜。
松田只是有些遗憾,没能完成和萩原的约定。提前去那边重逢,估计会被嘲笑吧。
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乱步了。又要留下他一个人。不过,反正没认识多久,他也一定会被搜查三系的人照顾得很好。
“……不,不划算,一点也不……你比他们都重要。”乱步沉默一会后,终于艰难地出声。
对乱步来说,松田阵平是不一样的存在,但他说不清所以然。他只知道,如果将世界上的人分类,他可以分为三类:父母、愚蠢的人类和愚蠢的松田警官。
世界上有很多愚昧的人,他们如同幼儿一般,需要保护。他也在学着尽力保护着他们。前提是,代价不是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在他的认知里,远比那些人重要的多。
但松田阵平本人却完全不这么想。他就像是个真正的蠢蛋,明明说着生命很重要,却愿意为不相熟的人们随意放弃自己珍贵的生命。
乱步的世界观还不成熟,他还不能理解产生这种矛盾的原因。
但既然松田阵平坚持,他也可以先遵守。
“我会找到那个杀人犯的,这样就可以了吧。”乱步的语气重新自信起来。
“不……”
“我可是日本第一,不,世界第一的名侦探!我一定会找到的!不要放弃拆弹好不好?到最后一秒,都不要放弃!”
松田阵平是头独狼。自从警校毕业、景光和零失联、萩去世后,他就习惯了一个人解决事情。
他拒绝别人的接近,也不信任其他人。
之前的剧场事件中,他不相信乱步能计算准确达到时间,想方设法地弯道超车;后来又把武力值不低的佐藤美和子留在车里,选择一个人上去迎敌。他习惯把什么都抗身上,这种直白的担心,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别放弃……到最后一秒!我会抓住歹徒的!而且……如果你随随便便地死了,我会报仇的哦。”乱步轻声说,“就像你一样,不抓到就不会罢休哦。”
“……”这正好戳中了松田阵平最担心的一点。
松田叹了口气,最后一段路,也不能好好地走完。
他将烟,按熄在轿厢墙上“禁止吸烟”的标记上。
倒计时,3分钟。
“我死了也不要替我报仇,帮我在墓前点根烟就行。”松田最后说了一句,“好好活着吧,世界可是很精彩的,小鬼。下次发简讯,不要打电话。”
电话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