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象是在过节似的,热闹非凡,人来人往,整个所的人全都集中到这里了。看来所里不止一次干过这样的事,组织起来也非常有经验,竟然还配备了裁判员,这道不能不使我们感到我们是在坐牢,还是在赶庙会。
当所长赔同一个干瘦的西装笔挺的傣人进入赛场后,裁判便宣布挑战赛开始,场内一阵剧烈的骚动,整个赛场沸腾了,发出一阵欢呼:
“我们的黑八王冠军来了!”
“黑八王我押你,十赔一加油!”
“黑八,痛揍中国小子,赢了送你个金指环!”
“黑八,你是拳王冠军,别给傣人丢脸呀……”
这时,只见黑八颇为专业地出场了,身披金黄色长袍,背后还诱有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雄狮头像,长袍在阳光下耀眼夺目。毛巾卷在衣襟上,腰带、护碗、护膝一应具全。大大咧咧地,一蹦一跳,充满活力地蹦进赛场,当他一坐下时,很快上来两人为他进行按摩拿捏,放松肌肉……
接下来又是一阵喧嚣,其中还夹杂着嘲笑叽讽,这自然是国栋登场了,所有被关知青竟管人不多却拼命高喊狂呼:
“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最后竞唱起了国际歌,把国栋送上的不是赛场,倒象是刑场了。而国栋也不把比赛看作会事,心想,跟这些个矮地瓜打架,就凭自己这付身板,压也把对方压扁,更不要说他那对钵头大的拳头,要真打起来,还不形同泰山压顶有我无他。因而只穿了一条缅式短裤,上下赤裸走进赛场,他进场后开始活动身躯。高大魁伟的体魄也着实让傣族吃了一惊,高出对方一个头的国栋,在对方面前就像一座山,加上他那油黑发光的皮肤和凶狠的目光,就像泰庙里的护法金刚神。双方对比,显然不在一个档次。
但这并不影响比赛,听完解说介绍。这时我才知道黑八王是位职业泰拳手,只因为犯毒被抓,难怪他在这里是一霸。顿顿吃鸡饭,不免为国栋担心起来,对手并非等闲之辈。”泰拳的凶狠就再于近打,而且黑八王正是职业拳师人称拳王。从小练就一身武功。是叱咤风云的拳坛霸主,竟连挫同期重型名手,威名大振。被拳坛中人冠以绰号“鬼火妖”,并评为拳坛史上最凶暴横蛮的拳师。击败过前拳王沙曼一战,轰动全国,其他名拳师,亦先后臣服于他。连号称打不倒的“万里长城”他旺,也被击至仿如血人,著名西洋拳高手“星马拳王”颂蓬,糟其肘膝攻打三局,即不支败北。当年的黑八王正是唯吾独尊,无人敢敌的绝招是纠缠战术及连环肘击,发动攻击时势如排山倒海,敌莫能与抗。记录:31战25胜、4败2和。
而当介绍国栋时,只说了几句话:堂堂正正中国知青,上山打虎,下海擒龙,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不免引来一阵嘲笑和嘘声……而我和朵嘎也忙学着为国栋按摩活动松驰肌肉,志朋一看到对方有个教练正在给黑八王面授机宜,他也忙给国栋作战前动员:
“和尚,要记住,在战略上要重视敌人,在战术上要藐视敌人……”不料国栋说:
“呆瓜,你说反啦,是战略上藐视,战术上要重视。”
“对对对,我看这小子一定很狡猾,开打起来一定会满场乱串,不敢跟你正面接触,让你跟着他跑,消耗你的体力,要记住千万别上当。”国栋笑了说:
“呆瓜,你怎么知道他一上来就满台子跑,你是他肚里的蛔虫吗,你他妈跟他是一伙的,想诱骗我上当吗。”志朋有些扫兴不满地说:
“你们看,有这样对待教练的吗?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等着看实践吧。”我们都笑了起来……
一阵芒锣声响后战斗开始了,二人离开坐椅,一声哨响,裁判右手向下一切。国栋正想向前与对方进行礼节性的握手,不料对方乘机给了他右脸上一拳,气得他想抓住对方讨个说法。不料黑八王从他胳肘下一钻,乘势又给了他一肘正好击中他的腰部,痛得他差点叫出声来。这下他火冒三丈,朝对方甩出狠狠一拳,对方却像猴子似的一下溜了,接着他像老鹰刁小鸡似的跟着黑八王,满场子转圈子……场子四周响起了一阵哄笑,有人大叫:
“中国熊,别倒下太早了,扫了爷们的兴!”
“黑八王,干的真漂亮,狠狠打,中国知青是个草袋子,不会打拳,只有挨打的份。”
这话也传到了国栋耳里,心里一急荒了神,又被黑仔一脚踹到脸上,连续向后退了几步,差点倒地,引来一阵大笑。打了一阵子已挨了对方好几拳加一脚,而自已连对方的边都没摸到,能不急吗……
而更比他急的是志朋,几乎跳进场子大骂道:
“你个混蛋和尚,停止追击,与静制动,等对方靠近再出击!保持距离保持体力!别他妈跟着耗子到处串!”
国栋一下清醒了,只转身而不追,故意卖出一个破绽,黑子乘机飞起右腿朝国栋右肋踢来,不料被国栋反手捞住,一使劲黑八失去了重心。国栋一把抓住朝前一送,黑八王一下跌倒在地,总算报了一点仇……场外知青们高兴地跳起来,大叫“好!”当国栋赶上起脚正要朝黑子踹下去时……
“咣”一声芒锣响了,国栋只好收腿返回坐位。知青们却大叫起来:
“这算哪门子比赛,离第一回合结束还差四秒钟,就忙着敲锣!”
“卑鄙!看到自己人被打就忙着结束比赛,太无耻了!”
“为什么在别人挨打时不敲锣,太不公平了!”
是啊,在别人的家里,别人的土地上谈公平,这也太抽象了,当别人并没有请我们来的时候,我们却自已跑来了,并在别人的土地上进行战争,这又公平吗?超级大国或洋鬼子,不都是借助这样的真理闯进别人家门的,那么公平的两级都在向自己的对立面转化,公平也就变得不公平,不公平却反而公平了。
“咣当”一声锣响,第二回合开始了。两人的战术风格没有什么变化,黑八王用灵活的脚步,围着国栋游转。不时用轻灵的勾拳和左侧拳勾引国栋出击,但国栋则转身不移步任凭黑八王挑衅,突然黑子王一个旋腿朝国栋脸部踢来,但由于国栋个子太高,只踢中脖子,并开始发红,虽影响不大,却暴露出大个子笨拙的弱点。黑八王便逼近对手不断变换左右位置,同时频频出击。但由于国栋防范严密虽然被踢中两腿,但形同给他捞氧,倒像是兔子撞到老虎身上一样反被弹了回来……竟管场外喊声不断,双方都没有什么建树,让大家感到无味。
而第五回合却起了风波,铃声刚一过,黑八王便跳了起来,猛的一脚踢中国栋的太阳穴,刚一落地右肘一下如利刃般地直刺他的腹部,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国栋一阵晕眩,不由得弯下身子朝后退去。国栋算真正尝到了泰拳的狠辣之味了,而黑八王紧紧盯住,接连发起攻击,嘴里发出得意的吼声。就在国栋喘息之时,黑八王的左右勾拳不断地从国栋肩侧侵入,强有力的拳头击打他的内脏,国栋疼痛难忍喘息挣扎着,强忍着。而黑八王看到对手毫无还手之机,丧失防御便孤注一掷,一味攻击,想一举打倒国栋,全不设防……一下子场外观战的人群沸腾了高声大叫:
“打倒他!打倒他,草包散架了!”
“黑八用膝盖顶,用手肘打,打死他不抵命!”
“黑八王万岁!我赢定了!……”而国栋也听到了志朋朵嘎和我的喊声:
“和尚!好机会!用勾拳出击!用勾拳!快呀!”
国栋集结起体内的力量,用左手勾拳迎战黑八王的右勾拳,突然腾出右手一记有力的上勾拳,直接打中黑八王的下颚……仅这一拳算报了大仇。一时间,只见黑八王张开嘴,手也停止了摆动,国栋又打出一记摆拳,无奈距离太近力量不大,颇有经验的黑八王一下抱住了国栋,张嘴就是一口,咬得国栋大叫起来:
“你他妈是女人吗,怎么兴抱着咬,这还怎么打!”
他忘了泰拳是允许这样做的,他也可以乘机把对手甩翻在地这就赢了,可他不懂只好怪叫起来,惹得全场观众笑得弯下了腰……裁判忙赶过来把二人分开,就在分开时黑八王又想故计重演一记右勾拳击向国栋。不料国栋早有防备,身子一偏躲过一击,同时用左手直拳直捣黑八王腹部,黑八王大叫一声痛得弯下腰去。国栋向右转动身子,接下来又一记有力的摆拳,打得十分出色。黑八王左眼眉角被刮开滴出血来,视线模糊,当国栋正要左右开弓,撤底解决战斗时,公平的锣声又响了。
这一局国栋以明显的优势战胜了黑八王,知青们暴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欢呼,同时也传出一阵喝倒彩的嘘嘘声。有人开始骂道:
“黑八王!我看你是条黑狗,快钻进桶裙里去吧。”
“黑狗!怎么反倒被猪咬了,鸡饭白吃了,还是啃骨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