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定!”
我们乌七八糟的甩卵子式敬礼,逗得室内的看守大笑起来……。看守忙嘲看守长敬礼后说:
“请看守长训话!”看守长起身看了看我们,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说:
“罪犯们,这里是苦役场,这里同样是监狱,不是娱乐场,更不是皇家酒店。这里没有大餐佳肴美酒,更没有女人。你们是罪犯,罪犯就要懂得监狱的规矩,任何时候都要保持安静,不准会客、不准闹事、不准送私人信件等等。违者,轻的罚,重的杀。在你们面前只有两条路供你们选择,一条是表现好的给饭吃,表现坏的送进坟墓……
“妈的,这不跟日本鬼子当年对付他老子的办法一样吗。”志朋低声骂了一句。
不料被看守长发现了说:
“你说什么?”我忙打岔道:
“他说,表现不好也不坏的该怎么办?”
“这……这……这等一会,会让你知道的。我告诉你们,只要我不高兴,我就把你们关进单人牢房,关押60天,没有任何人能连关两次还活着出来的。听我话的,会有好处的,不信你们试试!……”他突然走到志朋跟前问道:
“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我,我,我是教书的。”
“好呀,那我得先教教你如何懂得规矩。来呀!把这个不了懂规矩的先生好好收拾收拾……”四五个看守拿着大棒朝志朋走来……国栋一下跳到志朋跟前,用身子挡住志朋说:
“看守长先生,我这位兄弟不懂事,顶撞了先生,请看守长先生饶他一次吧。”
说罢用一双令人恐惧,像狼似的眼睛紧紧盯住看守长的眼睛,不由得不让看守长心虚起来,但为了自已的威信,说:
“那你说该怎么罚?”
“看守长不恳饶的话,那请罚我,我代这位兄弟受罚,这总可以吧。”不料黑八说:
“兄弟让我来,欺忪怕恶算不得傣族好汉,要罚要打朝我来。”我当然知道他们俩的抗打能力,但看守长却惊呆了,他怎么也想不通竞有这么蠢的人愿代人挨打。说:
“好啊,那我道要看看你们怎么个义气法。来!给他们每人抽二十皮鞭,以儆后效。”……
看了这个场面,在场的人没法懂,那他们永远也搞不懂。我们被关进了不同的牢房,而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
交朋友,只要拥有众多的朋友就不难实现自已的计划。而我隔壁的邻居,却是个跟国栋差不多的卷毛大汉,他既是个看守,又是个囚犯。整天手里拿着条牛皮鞭子,执行着看守们的命令,是囚犯们的克星,高兴打谁就打谁。这样既可以讨好看守,又可以以打人取乐,闹不好还能得到点看守们的剩汤剩水。听难友们介绍,此人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因赌搏成性,企图杀死老婆便卖家产。不料当他点然手中的导火线时,逃出门时被绳索缠住了腿跌倒在地,这时可怕的爆炸发生了,老婆和三个孩子死在爆炸中,还稍带了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婆婆。他自已的左手也掉得只剩下小手指。
但这家伙仍没半点悔改,仗着人高马大有点力气,一味讨好看守,当上了惩戒区的打手,成了公认的卷毛虐待狂,穷凶极恶的打骂难友,随心所欲地教训那些不幸的失败者。
早晨五点,一阵刺耳的哨声响起,我们必须起床,整理好床铺、洗漱、然后出门集合拿上工具排队走上半个小时,进入四周严密机枪封锁的采石场,开凿石头。中午吃顿饭,休息30分钟,只有在这时我们才能见个面说上几句话,然后一直干到下午五点才能回到牢房。我们干活并不偷懒,因为我们都把干活当成对体力的锻练,为以后的越狱作好准备。这样一来返而得到了看守的好评,属表现好的囚犯。
看守长的压迫,把我们变成了时钟上的指针,往返于牢房和采石场之间。他们盘算得非常周到,牢房里绝对不能留下任何东西,尤其是不能让犯人散心,一旦被发现,将受到严厉的惩罚,在他们看来,我们不过是一群行尸走肉,哪怕是一点点感情上的流露都不能允许。一天下工后,我回到牢房,看到一只鹦鹉飞到了我的铁窗前,这小家伙好象到这里来寻找什么?难道它疯了或是昏了头,往监牢里撞,幸亏看守没看到它。否则,它是跑不掉的。
以后几天它又来了,我预感到我可能要发生点什么事,因为当它飞来时,我隔壁的那个打手,可怕的卷毛虐待狂正要捕捉它时,被我提醒让它飞了。不幸的是我言中了,就在它飞走的第二天我病了,浑身没劲,起床后就晕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直到被一阵棍棒打醒,我才看到隔壁那卷毛虐待狂己被国栋打得滚到地上。满脸鲜血直流,我和他都被背到医务室里。
我挣札着站起来扶着墙,排队等着到医生那里去看病,我排在最后一个,光着身子,面对着墙,鼻子几乎碰到了墙上。我想看看旁边的人……好!我惊喜地看到了另一个知青王红兵,我们都兴奋地悄悄交谈着……不料被卷毛虐待狂发现了,他重重一拳打在我头上,我的脑袋在他的打击下又狠狠撞在墙上,接着他又一脚踹在我肚子上,我倒在了地上,鼻子里流出了许多鲜血。但凶狠的虐待狂仍不罢休,用牛皮鞭子朝我抽打。王红兵实再忍受不下去了,他一蹿朝虐待狂扑去,一场可怕的厮打开始了。因为王红兵处于下风,那些别的看守们都无动于衷,在一旁看热闹并为虐待狂呐喊助威。我站了起来,朝四周看了看,想找一个可做武器用的东西。这时,我看见医生从扶手椅上偏过身来,想从医务室里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情况。我看到正好一个消毒锅的盖子被蒸气堆开,消毒锅里正煮着一锅针俱和手术刀俱……
我闪电般地端起消毒锅的两只把手,竟管很烫,我好象没有了感觉。而看守和医务人员都忙着看热闹,没人发现我。我便把一整锅里的开水,一下全倒在了虐待狂脸上,这家伙发出一声惨叫,疼得在地上打滚,真像沸水烫死鸡一样,烫得他衣服和皮肉粘在了一起。脖子和脸上的皮都带了下来,眼睛也烫坏了,变成了瞎子。当他站起来时,全身血淋琳的,肉露在外,像魔鬼一样,可怕极了。王红兵乘机狠狠给了他一脚,虐待狂倒下了,嘴里开始吐白沫,像死人一样,真是罪有应得,没有一个人去管他,照旧在那里排队,这就是监狱……
亲眼目睹了这场残酷搏斗场面的其他看守,没有哪一个有胆量来攻击或阻止我们,或者说这事与他们无关,只是一场表演赛罢了。当有了结果时,他们发出了警报,叫人来支援。很快大头棒、警棍象冰雹一样向我们打来。幸亏我昏去过早,才避免挨更多的打。
我被丢进了水牢,渐渐恢复了知觉。头痛的厉害,用手一摸,肿得象个西瓜,没有窗子,没有光线,是白天还是夜里,什么时候我全不知道。不过经过冷水一激,身体反倒轻松了许多,我看不见任何东西,向右侧走去,我觉得这是门,因为这儿不如别处黑。碰到了铁栏杆,用手一摸证明水牢是用离我一米多远的门锁着,上面有一道铁栏杆,不过没法靠近。为的是怕这里面的危险犯人,把来人拉进水中去。而我就象条鳄鱼被关在放入水中的铁笼里。这样就可以同囚犯讲话,送吃的,或侮辱他时而不至受到什么危险。我用手摸着墙,贴着墙听了听,一阵敲打声使我兴奋起来,这声音是从远方传来的。梆,梆梆,梆,梆梆。这是联系讯号,声音不停地重复着,是谁在叫我吗,应该回答吗?如被发现是很可怕的。我想,很可能是问我是否还活着,便用手关节照他们那样敲了三下,意为我活着。对方敲了五下,也许是说我们知道了。
我们就用这种方法联系着,
过了很长时间,一个看守提着盏灯,开门进来了,灯光照亮了水面,也照亮了我,他把一包东西放在放在我前面的阶梯上说:
“里面有饭团,还有一块肉,是外面的难友们送给你的,别一下都吃光了,在二十四小时内你没有别的东西吃。”
他又把灯举到自已脸前,让我看清了他,意为他并不是一个坏看守,他低声说:
“你为大家做了件好事,你的朋友们正在设法救你,一定要坚持住。”
真的。他走后我用手打开那包东西,里面有四个饭团,和一块熟肉,还有一盒烟及火镰等。我惊喜得像发了大财一样,要知道在这里,这些东西真是无价之宝。竟管也许这是对我消灭了虐待狂的报酬,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大家对我的恩情。
三天后,我们被带出了水牢,这时我看到王红兵脸色苍白,眼睛肿着,肯定在发烧,他的一条胳膊掉着,显然被打断了,疼得他不停咬牙,我们每个人身后都有两个看守。
他们把我们架到了看守长办公室,正副看守长坐在一张正对着门的桌子后面,很有点象法庭的架势。看守长说:
“呵呵!捣蛋的两个家伙,还记得我怎么说的吗?”我说:
“记得,你说只要你不高兴就把我们关进单人间。但我不知道你不高兴谁,是我们还是虐待狂?”
“不高兴就是不高兴,你们不是喜欢打人吗,这是为了教训教训你们。不过你断掉的那条胳膊,要等专门医生来了才能治,我希望他这周能来。疼吗?我想一定很疼对吧。疼,对你们是有帮助的。但这并不影响我把你们二位关进水牢里。”王红兵用汉话说:
“妈的,这些家伙穿得像个人,可干的却禽兽不如,把人命当儿戏,老子算完蛋了。”我又把头转向看守长,看了看他,他以为我有话说便问道:
“你要说什么,对我的决定你是不是不满意?”我说:
“看守长先生,我根本不想跟你说话,只想啐你一脸,但我不啐,我怕脏了我的唾沫!”
他张口结舌,满面通红,一时找不到如何回答的词语,却老羞成怒,对着看守吼叫起来:
“把他们带走!给我好好侍候他们!我要他们一个小时后爬着向我求绕。给我好好教教他们,教会他们用舌头把我的鞋子上上下下舔个干净。不要手软,让他们知道知道小锅是铁打的滋味。”
两个看守往后背起我的右手,另外两个背起我的左手,把我掀翻在地两手倒背齐肩,给我上了手铐和拇指铐,左手的食指和右手的姆指铐在一起。看守长象拉动牲畜一样揪住我的头发。而王红兵当即便晕死过去。就这样把我们关进水牢房里,幸亏那好心的看守,每天把饭团放到台阶上,我们的手用不上,为了活只好像狗一样爬在地上吃……
三天后,对我们的折磨在苦役场引发了一场政治危机。当天早上,哨音一响却没有一个人出门,不管看守怎么打,所有人员仍不动,时至中午没有一人吃饭,全都把饭团扔向看守,一场由国栋等人领导的,有组织的罢工绝食行动开始了,而洽好这时一个国际华侨社团要来苦役场调查……
看守长从未遇到过种情况,他开始意识到自已由此将失去他所有的一切,甚至将面临国际社会遣责,或因此同样遭到法办时,慌了神!不停地朝国栋等人哀求,答应了囚犯们的全部要求,这才挽救了他的命运。
于是我们从水牢里出来。怎么会事?还让我们诜了个热水澡,请来了医生为我们作了很好的治疗。中午我们四十多天以来头一次喝上了热汤,并安置到了一间干净舒适的单人牢房,整个晚上我的敲墙声不断。我躺在床上舒服极了。我不想有干扰,再回水牢,也无所谓。今天就更不在乎了,但敲墙声却发出了这样一条信息:
“他们不会就此罢休,要有所准备!青。”
这“青”是代表谁?……
“是熊青!对!一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