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朋友进来吧,在这里用不着躲躲藏藏的。”
我一下被人推进屋内,因为天黑,我看不清他们的面孔。只见桌子上点着一盏油灯,散发出一股腥臭的鱼油气味。”
“坐下吧,我叫马赛斯,可别把我当成菲律宾总统马科斯,我虽当不了总统,却进过他的监狱,到过苦役场,我们之间没必要客气。”
我坐在一个没有靠背的椅子上,垫着草垫。这时有人又点起了三盏油灯,把一盏专门放到我跟前,似乎为了更好的观察我。我好象进了海盗们的老窝,鱼油加上劣质的烟草味,差点没把我熏昏过去,这时有人拿来了一框海龟蛋和一坛糯米酒。马赛斯说:
“吃吧,辛苦了一夜,饿了吧,给海滩上的朋友也送些去。”看来对方没有恶意,我喝了一口酒说:
“谢谢。”
“说吧,你是来找人帮忙的,帮什么忙?”
“想找条船。”
“你是说想让人送你条船?”
“不不不,当然是要付点钱的。”
“好的,我可以把我那条卖给你,那船很棒,崭新的,是我上个星期在阿比纳偷的。那可不是条小船,简直是横渡马六甲海峡的渡轮,就缺一样东西,龙骨。上面没装,用不了两个小时就可以给你装上。上面应有尽有,带舵柄的,还有一根四米长的硬木桅杆,一张新亚麻帆。你给多少钱?”
我一听兴奋极了,如能有这么一条船,何愁到不了奥大利亚,于是我说:
“你先要个价,我不知道这里的价钱。”
“如果你给得起五千美元,
今夜就去捞船。”我一下楞住了,说实话,被小野骗了以后,我们带来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了,然而要走的路还很长,如果一下用完,我们将寸步难行了。看着我面带难色不吭气的样子,马赛斯看着刺面人身上的枪笑了,说:
“我知道你们没多少钱,不过可以以货换货,用你们手中带来的一条枪换这条船,以后谁也不找谁。”
我一听高兴得跳起来,想不到这无本生意竟这么简单地就解决了。说:
“行,成交!我给你支冲锋枪,你再给我点粮食,糖和茶。”
“一言为定!来,喝完这杯酒就去捞船。”
想不到藏船的地方就在我们上岸的沙滩下,原来他们把偷来的船装满石头让它沉入水中。外人怎么也看不到下面竞有这么一个宝贝,当把石头搬开后,船便浮了起来。
这时天己大亮,我们一看大家都很兴奋,这是一条非常好的船,崭新的,有两个杆座,都打了眼,可以安上桅杆。船也很沉,大家费了好大劲才把它弄到沙滩上放平,帆和索都是新的。两侧都有铁环,用来拴东西,其中还有一个大水桶,真够完美的。很快人们在马赛斯的指挥下把龙骨牢牢地固定上了。我们又把旧船上有用的东西全搬到上面去,可以说让它达到了十全十美的地步。在安装的整个过程中,我们不停地请教着驾船和航海的知识。
在我们周围,围满了桑代人,并帮助我们工作,也送给了我们很多吃的用的东西,而并不以为我们是逃犯就鄙视或唾弃我们,这让我深深体会到人性善良的美。
我们一边干活,一边同马赛斯等人聊天,他说:
“我们这里的人有很多都逃跑过,那是因为逃跑也是求生之路。
也杀过人、抢过人、偷过人。也同样想用自已的鲜血洗去堕落的尾巴。世上没有人是真正清白的人,所以我们这样的人,早就没有了荣誉了,只能用心里的美来抹去这个不可能抹掉的痛苦。只有大海是最宽容的,它能容纳世上的所有……”对他的一番高谈扩论,我虽有同感,但并不以为然。我所关心的是,什么时候可以出海。于是我问: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行动。”
“你记住。今天晚上,落潮特别早。三点就开始落潮,六点的时候,有很强的水流,不到三小时就可以送你们五十海里出河口。九点左右,你应该停下来。要等着,把船拴在丛林里的一棵大树上,涨潮六小时,早晨三点开始,你先不要动手,开始水流得太慢,四点半你再到河心。太阳出来以前,你有一个半小时可以走二十多海里,这一个半小时是你们的运气。六点你要进海,只要过了河口、沙洲、船头抬起来的时候,你把所有的帆都张开。让大家都睡在船底让船更稳,操作好舵柄,把帆索通过铁环在手腕上缠一圈。如果风大,掀起大浪你赶快全松开不要动,船会稳的,不要停,让风帆拼命吹,只有在蓝水里,才有时间慢慢下大帆装小帆。对了,你认识路吗?”
“不认识,就知道往东南走。”
“好,我送你一张海图,你不要靠岸,这一带是荷属英属岛屿,他们会交还逃犯,有的让你修一两年公路再交还。你要在一个星期后在靠岸问题就不大了。”我把他所讲的叫志朋全记了下来。
下午五点左右,天空突然下起雨来,马赛斯说:
“你们真走运。现在就可以出发,即使有来往的船只也看不道你们,大家来帮一下,把船放到水里去,这船可不像小独木舟,得用力推。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船被推到水里,我们上了船,顿时产生了一种有家的感觉。
雨还在下,我们操起桨开始划动起来,刺面人、马赛斯、还有众多的桑代人,纷纷朝我们挥手祝福。我的眼睛湿了,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我们听到马赛斯高喊:
“再见了!朋友!”又听到刺面人高喊:
“祝你们好运气!神会保佑你们的!再见!”而我们也同样高喊:
“谢谢啦!谢谢!非常非常感谢你们,我们永远忘不了大家……”
落潮已经开始两个半小时了,我们的船象飞一样,很快就消失在茫茫的雨雾中。
雨还在不停的下着,十米开外就看不清什么了,我们注视着前方,以防撞到礁石。突然从前面冲来一棵树,幸亏我们船慢,很快摆脱了困境。以后便以每小时十五海里的速度行驶着。我们又吸烟、又喝酒,不少东西全是桑代人送的。他们善良,他们慷慨,他们正直,而我们却是幸运。雨越下越大,我们全都都被淋湿了,但桑代人送给我们的羊毛衫却让我们披上了一身羽毛,外湿内干照样保温,真太神奇了。
我们以每小时二十海里的速度向南行驶,我无意地问了一句:
“我们走了多少时间了,志朋毫不犹豫地答道:
“三个小时零十五分。”国栋说:
“呆瓜,你瞎扯?你怎么知道的那么准确?”
“和尚那就是我的计时器。”
这时我们才看到,他用树干做了个漏斗,里面装了很多细沙,正不停的往下流着一股向细如毛线的沙子。志朋指着沙斗说:
“每斗沙子流完是一个小时,我翻过三次共三个小时,第四次流下了四分之一,正好是三个小时零十五分。”朵嘎赞美地说:
“志朋哥真了不起,就象天上的神,什么都难不倒你。”
“哈哈,你夸奖错了,这种东西远在两千年的秦朝,就有了,我不过照葫芦画瓢罢了。”
我猛然想起,在过十五分钟我们就不能往下划了,不然又回到雷岛去了。我把舵柄向右一推,向左侧驶去,以便靠近荷属海岸一侧行驶,我感到水好象不再流动,也不知进没进入海域。
我想,涨潮要持续六个小时。落潮以后也要等一个半小时,我们还有七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我们便决定三人睡觉,两人值斑,三个小时轮一次。正好桅杆下的窝蓬能睡三人,我盖着毯子躺下了,无论是梦、是雨、是海浪、还是倒霉的处境,都不能打扰我的沉睡……。